“苏医生,雪太大,天也快黑了,今天估计回不去了,就在这边休息一晚吧。”
苏黎回头,看了看屋子里五六个人,又看了看陆宴北睡的那间屋子,有点迟疑。
这里显然没有足够的房间,而他们是陆宴北的亲信,肯定会贴身负责陆宴北的安全,也不可能去别处留宿。
她若是留下来,晚上只能跟陆宴北呆在一间屋子里。
可若不这样,又能怎么办呢?
“嗯??只能这样了。”
她又回了房间,一眼看到该在床上躺着的男人,竟还是起来了。
天气寒冷,他却只在染血的衬衣外披了条大风氅。
苏黎看了几眼,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
只能默默地,走到那个火盆前,把旁边的木头又往里丢了两块。
陆宴北面前的破木桌上摊开着一张军事地形图,苏黎也不知是不是他来时在车上研究的那张。
魏副官说这里的战役已经赢了,可督军要求他们率军朝西支援??
她止不住想,他都伤成这样了,还要执行军令?
心底里,她竟悄悄期盼着,这场雪下的再大一点,再久一点——
最好,把这世界都冰封住。
雪天,天色早早就黯淡下来。
苏黎坐在屋子里,无所事事。
陆宴北研究着地形图,好一会儿,大概是体力不支了,才又回到床上。
两人呆在一间屋子里,不说话显得格外尴尬。
静默了好一会儿,苏黎终于忍不住先开口。
“你这伤是怎么弄的?明明之前已经恢复的不错了,怎么又全都裂开?”
她其实更想问,你是不是又被刺客扎了一刀?
因为那个伤口,根本就不像是裂开,分明就是再次被利刃划开。
陆宴北靠在床头,原本是闭目养神的。
闻言,薄唇紧抿不动,好一会儿,才有声音传来:
“行军打仗,受伤不是很正常吗?”
苏黎反驳:“但那些战士们,都是枪伤、炸伤跟烧伤,可你的伤??”
男人睁开眼眸,沉冷的视线投向火盆前的女人。
他的眼睛是苏黎见过最好看的眼睛,只是,眸色太过威严淡冷,让人不敢直视。
当那双眼直直看过来时,会让人莫名地打一个冷噤,好像被盯上就再也逃不脱似得。
她突然紧张起来,吞咽了下: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陆宴北开口:“你怀疑什么,可以直接问。”
果然,她心里的想法逃不过男人锐利的眼。
既然这样,那她索性说开。
“你的伤口不像是在战场上落下的,倒像是??谁认准了地方又重新补上一刀的。”
陆宴北微微笑了下,语调漫不经心:
“那你觉得,谁会有这能耐?”
苏黎挑眉,这么说——她猜对了?
而他这么问,显然就表示??他知道这个人!
苏黎盯着他,两人四目相对。
片刻后,她突然脑子里一灵光,面色惊诧地僵住!
“难道??是你自己?!”
陆宴北是何许人也?
就算刺客一次侥幸得手,绝不会短短时间又有第二次得手的机会。
他连上战场都带着最信任的心腹在身边,说明时刻防备着。
这种情况下,刺客很难再次得手。
除非,他自己对自己下手!
可是,除了神经病,失心疯,谁会自己把自己的胸口戳一个大窟窿?
她问出来,见男人面色平静,没有半分诧异,顿时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
“真的是你自己?!”
她直起身来,盯着男人,眸光是满是震惊和不解。
他疯了吗?
陆宴北又闭上眼睛,深邃的颧骨显得那张脸格外憔悴,透着疲惫。
苏黎瞧着,凭着一股子冲动不解走上前,“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男人不语。
“你明知在战场上已经够危险了,随时可能丧命,却还故意把自己弄成重伤,你到底——”
她盯着那张脸,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你是不想行军打仗了,故意施苦肉计?”
陆宴北本来不想理会的,可是听了这话,忍不住又睁开眼眸,唇角露了笑意。
“原来苏医生不止演技好,想象力也好,以后可以去写书。”
苏黎听着,莫名气恼!
“你不用冷嘲热讽!我并不是关心你,只是你这种举动实在让人费解!而且浪费我的精力和时间!”
如果一个人自己都不爱惜生命,她又何必费力去救?
倒不如节省这时间去营救想要活命的人!
陆宴北微微转眸,看向她愤怒的眼神,沉默了会儿,才问:
“你觉得谁没事会朝自己胸口扎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