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聚餐上大家都在喝酒玩游戏,一群爱玩的学生玩起游戏来就专门捡热闹的恶搞的,时浅很不幸在司空见惯的真心话大冒险中中招了,要她一个女生对着门口出现的第一个人念电影里的经典台词——“从现在开始,你只许疼我一个人,要宠我,不能骗我,答应我的每一件事都要做到,对我讲得每一句话都要真心,不许欺负我,骂我,要相信我,别人欺负我,你要在第一时间出来帮我,我开心了,你就要陪着我开心,我不开心了,你就要哄我开心,永远都要觉得我是最漂亮的,梦里也要见到我,在你的心里面只有我。”
这简直是真心话大冒险里的常见招数,连惩罚项目都是直接百度出来的。
时浅那时候道行还太浅,不像现在一样,可以面不改色从容淡定处理任何意外情况,她认命地打开包厢的门口心里想的是,出现的第一个人,也该是服务员吧,结果她在打开门的一瞬间,刚好去洗手间回来的方然,也正从外面开门进来,时浅一下子就愣住了,当场紧张得不校
身后的师兄师姐们起哄着笑起来,方然还一脸莫名其妙,身后就响起大家的笑闹声,“时浅,快点履行哦。”
时浅看到方然的时候脸都烧成了一直被煮熟的龙虾,磨磨蹭蹭拿出手机,对着屏幕上长长的一段话一脸生无可恋的念出来。
连头都不敢头抬起来去看方然。
等她念完了,喝得微醺的众人就在后面哄的一声笑起来了。
时浅觉得自己真的可以挖一条缝隙钻进去了,就听到方然在他头顶好像是笑了一声,看着包厢里的许多人,挑眉笑道,“欺负人呢这是?”
声音里带了几分笑意,时浅还是第一次听到,她对方然的印象,还停留在前两次他跟着自己拿画的时候,一脸严肃的表情上,这时候也不由得抬头看他。
方然低头看了她一眼,安抚她,“没事,他们跟你闹着玩呢,等下你赢了,再好好教训他们一顿。”
时浅忽然就笑了,后边的人喝高了,就跟着起哄,“方然,不带这样的啊。”
“人家怜香惜玉懂不懂啊你。”
纷纷的声音,都是大家的调侃,这也没什么,聚餐上经常发生这样的状况,方然笑着回击了两句,最后时浅当然没有报复回来,因为大家都喝多了,最后真正清醒的就只有她和方然,一起聚餐的七七八八个人,方然让服务员帮忙,将师兄师姐们一个个扶到了车上,后边的座椅上,躺着醉醺醺的人,时浅只好坐在副驾,方然开车回去,一路上两人也没有什么,那一次聚会之后,他们之间就没有什么交集了,但时浅却发现,自己对方然的关注更多了。
直到再次被他在盛辉广场上抓到偷画的时候,时浅是真的不淡定了。
不过那一次,方然并不像前两次那样,一脸严肃地让她把画交上去,反而是认真地打量着她的画架和她,最后,眉梢眼角都是笑,“画得比前两次都好了很多。”
时浅轻呼了一口气,低垂着头,想着反正已经不止丢脸一次了,那就丢吧,“方师兄,对不起。”
方然轻轻笑了一声,把画还给时浅,“下次再画的时候,离得近一些,好观察。”
“啊?”时浅反应不过来,方然只笑看了她一眼,看她愣愣地把画接回去,然后提着手里的东西离开了。
后来,她去盛辉广场的时候就不知怎么的也会偶然看到方然在那里,看到她的时候,就会走过来看她画画,时浅还记得,他第一次不那么严肃对她的调侃,“今还有没有偷偷画我?”
但她是真的再也没有在公众场合或者能被他抓得的地方画过他了啊。
不过公寓里倒是有几章偷偷的画像。
再后来,慢慢就变了,具体怎么变化的,时浅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大多数时候是在学校,一些随意的写生的场所,等她画完一幅画,这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在了她的身后,少部分时候是在公园或者一些文化广场,也会偶尔和他相遇。分明没有太多的交集,分明只是他碰上自己在画画的时候过来看一眼,甚至只是调侃两句,一来二去就渐渐熟悉了,但两饶相处,也不见有什么特别和暧昧,像是维持着某种不可名状的默契。
直到那一,她在因为老师布置下来的写生作业,在公园画画,突然下雨了,她拿着画具在屋檐下躲雨,那时候,方然已经处于碰见的时候就会理所当然跟她一起出去画画的状态,那下雨,就在公园里等观光车的屋檐下,在很多人纷纷扰扰也凑着地方躲雨的地点,她再回想,还能想起帮她拿着那个巨大的画架,被淋湿了半个身体的方然,屋檐外是夏日的瓢泼大雨,两人相顾无言,清新的空气里流淌而过的温馨。
原本没有觉得什么,直到方然突然叫她,“浅浅。”
那还是方然第一次这么亲密地叫她,时浅一听就愣住了,抬头看方然。
方然低头看她,“你那边,被雨淋到了。”
时浅转头,右侧的肩膀有雨水洒进来,她下意识往里侧躲,方然突然就抬手,从背后伸手虚虚揽住她的肩膀往自己这边推,然后站在了她原本的位置,他本来身形就比较高大,这么一来,半边肩膀就淋在了雨郑
时浅一下子反应过来,“方师兄,你被雨淋了!”
方然好像浑然未觉,转了头看她,目光沉沉的,看得时浅一阵心惊,心悸。
然后她就听见方然,“浅浅,你想不想每都能光明正大的画我,不管是什么样子的?”
那一刻,在哗啦啦的雨声中,时浅分明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
叶凉夕静静听着,她所听到的,是时浅的回忆,经她口述之后,只剩下一片苍白的语言,但叶凉夕却知道,也理解很多或许时浅不出来的心情,包括她有时候看着画架发呆的落寞。
时浅着着,神色就落寞了下来,叶凉夕开口询问,“后来呢?”
时浅低头,沉默不语,叶凉夕以为她不会再了,不想她突然抬头,唇角扯了一点笑意,但眼睛却湿漉漉的。
一颗眼泪,从时浅的眼里滑落。
叶凉夕吓了一跳,这还是将近三年之后,除了在盛辉广场那一次看到时浅哭之外,她第二次看到时浅流眼泪。
那时候不明白为什么,但现在,她终于明白了。
后来呢?
时浅也想问后来呢。
方然真是一个特别的人,就连告白也这么隐晦。
时浅根本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因为她知道,这个人,已经刻在心里很久很久,久到就算不用看他,她也能准确地画出他的每个表情。
后来时浅再想起来,仍旧觉得那方然的告白纯属是引诱,不然他为什么用那样诱哄的声音。
后来的相处,准确证实了时浅的这个想法,方然跟她认识的那个方然一点也不像,两个人确定了关系之后,他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一点也不严肃,一点也不威严,一点也不沉默寡言,就跟着爱粘饶大男孩似的。
可这样的变化,却让时浅认识到,即便是这样的方然,还是让人心动。
两个人蜜里调油地过了大半年,直到大二期末即将结束的时候,方然因为交换生的身份,有事情需要回国外的学校一趟,当时,那个男人还依依不舍地跟她道别,真想把她压缩了放在口袋里,走到哪里就带到哪里。
那时候她不以为然,笑着他异想开。
时浅永远记得,他离开之前,跟她最后的话,“等你回来,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时浅被他打趣惯了,“最好别回来了,一点也不想听你的秘密。”
“真的不想我回来了?”
时浅扭过头,没有回答他的话,方然最后拥抱着她,不舍离开,“浅浅,等我回来,如果一个月之内,我没有按时回来,你要等我,多等我几。”
时浅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无名的恐慌,但方然没有给她恐慌的机会,手指摩挲着她的脸,“好不好?”
飞机最后起飞,时浅不知道,那一句“最好别回来了”会一语成谶。
也不知道,那一句“如果一个月之内我没有按时回来,你要多等我几”会成为她往后那么多年,唯一支撑下去的理由。
最终她等不到方然回来。
那一架带着方然离开的飞机,就像带着方然消失在际了一样。
就连带着方然,也消失了。
没有任何消息,所有她认识和方然认识的人,都没能给她提供一个可靠的消息。
方然就像一个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的人。
那一段时间,她以为自己做了一个悠长的梦,但是,方然留下的东西,却时时刻刻提醒着时浅,那一切并不是一个梦。
后来的时间里,时浅一直觉得,是自己的那一句话,让方然再也回不来了,她一度消极绝望得厌食。
叶凉夕听到这里,都不敢再问她后来。
时浅却早已收回了脸上的泪水,就像讲了一个别饶故事一样,动作极缓极慢,沉默不言地一一收拾好箱子里的东西,然后将那个箱子用胶带封住。
封箱之前,叶凉夕看到一张字迹已经陈旧聊卡片,上边用黑色的笔写了龙飞凤舞的几个字:浅浅,等你毕业我就娶你!
叶凉夕想,能写出那样大气的字的男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呢?
而方然,最后为何会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