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大难掉头,虽然这支军队并非侵朝清军的主力,可是四千多人的规模也不可能对炮击作出有效的快速反应,而且由于清军严厉的军纪,主帅的命令下达之前,无人敢私自跑路,只能眼睁睁看着呼啸的炮弹一头扎进了大军之中。
实心铁球带着强大的动能穿过密集的人群,挡在其轨迹前的一切事物都无法阻挡它的前进,人和战马的躯体像纸片一样被轻易地洞穿,断肢和肉屑四处飞舞,鲜血雨点般溅落,惨叫声和惊呼声混杂在一起,清兵马甲和侍奉他们上马的包衣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依次倒下,整个清军阵列都陷入了恐慌和混乱之中。
马福塔茫然地看着炮击造成的混乱,习惯了所向披靡的场面,面对这样的困境,他一时不知所措,上次大清勇士这样被动,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好像还是在大凌河,面对那些四川白杆兵和浙兵组成的方阵的时候。这样惶恐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一名牛录额真在炮声和喧哗声中大声对他说:“承政大人,必须攻上去,要不咱们太被动了,这样不是办法。”
“对对,必须攻上去!”马福塔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恢复了部分判断力,“朝鲜人的炮都是在顶楼施放,只要攻到墩堡下方,大炮就有死角,咱们就安全了。”
牛角声再度响起,顽强地与火炮巨大的轰鸣声抗衡。混乱中的清军敏锐地捕捉到了进攻命令的信号,纷纷拨马出阵,往前方奔跑过去。大群步弓手也跟在骑兵后方,小跑着上前,进入自己预定的位置。
看到这一幕,陈雨皱起了眉头。作为一个崛起中的新兴势力,清军的战斗意志和严明军纪不是堕落的明军可以比拟的,他们这么快就能从混乱中发起反击,其精神意志之强可见一斑,换做明军,承受了这样一轮炮击之后,只怕已经溃散了。自己手下这些刚刚训练了一两个月的农兵,加上区区一千老兵,如果没有墩堡的掩护,面对这样的对手,根本没有多少胜算,还好早作准备,扬长避短,避开了正面交锋。
炮击第二轮又开始了,隆隆的炮声中,炮弹继续飞向清军。不过此时清军已经散开,分批次攻向了墩堡,这次炮击造成的伤害比第一轮要小得多。
“呯呯呯……”,随着清军前锋部队的接近,高台之上火炮的射击角度受到了限制,炮火逐渐稀疏,火铳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墩堡上下三层的射击孔都冒出了白色的浓烟,攻守双方都看不太清自己的目标,只能依稀照着烟雾中的黑影射击。
蒙古骑兵依然打头阵,他们双腿夹着马腹,催动战马快速穿越炮火的攻击范围,然后在高速奔跑中抛射出了手中的箭矢,箭飞出去后,他们也不管是否命中目标,拼命地往两侧散开,给后方的清军让开道路,至于中弹倒下的自己人,他们也顾不上去管。
抛射的箭雨落入射击孔中的并不多,但仍然和之前一样,让部分火铳手中箭,退出了战斗,正面的火力一时间有所减弱。就在这个间隙,清军马甲轰然杀到,在墩堡前方三十米处下马,站稳、取弓、射箭,动作一气呵成,四十五度斜射,成百上千根重箭呜呜地飞向了相对狭小的射击孔。
清军的马甲大多是骑马的重步兵,其攻击手段以重箭平射为主,虽然不如蒙古骑兵的骑弓轻巧,但胜在准头好、力度大,三十米内可破甲。他们射出的重箭,精度远高于蒙古人的轻箭抛射,至少有三分之一准确地飞入了射击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