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又回到了观海城。
——其实在七个人刚刚出现在桃源坊的时候,陆启明就已经确认了这一点。
神域中人毕竟看不起中洲。就像季牧,他确实足够警惕,只不过他警惕的对象是承渊,是曾经的那个大风水秦门,而不是中洲秦家,更不是区区观海城。
但陆启明却不能像他这样做。
从选择用这个计划的那一刻起,就决定了陆启明必须尽可能掌握一切他能够得到的信息,以弥补他在修为上的巨大劣势。像辨认地点这件小事,相对于陆启明的所有准备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而在最初的一个瞬间,重新回到观海城这个事实确实出乎了陆启明的意料——毕竟他感知的清清楚楚,那个传送阵法的确消耗了海量的灵力,绝无可能仅仅是为了短距离传送、捉弄他们一下。
但与预料不同也无妨。对陆启明而言,这无非是一个简单的排除选项。阵法的价值既然不在传送地点上,那么就是“传送过程”本身。
了不起。
陆启明低头扫了眼自己,也朝通过阵法的另外六人一一看过。以他在规则层面的能力,居然也只能看到一层模糊不清的阴影,却难以理解其确切的作用。
大风水秦门果然名不虚传。
陆启明在发现秦门阵法与他熟悉的阵道有极大不同之后,已经特地到秦家现有的藏书阁看了个遍,再根据凤族传承记忆中的一些叙述进行了详细的推演——即便如此,到了刚刚亲身经历的时候,实际仍然与预想存在偏差——看来只能继续收集信息了。
越是接触秦门的传承,陆启明越是感到当年秦门实已有另成体系之势。他们修行之法从根基上已渐渐与主流的武宗、灵盟两方不同。或许这才是当年秦门被灭的最深原因。
阵法、隐藏的地宫、秦门传承……这里多的是值得探究的地方。然而此刻人命关天,任何事都没有尽快救下秦悦风要紧——而且还必须是要让季牧心甘情愿地放弃对秦悦风的控制。
陆启明脑海中快速掠过一个又一个设想,却一个又一个地否定。他不禁心下微叹,这些人还真是给他出了一个天大的难题。
听到季牧的质问,陆启明瞥了秦渔一眼——这一眼使得秦渔心中猛然一跳,渐渐生出了很不好的预感。
陆启明微笑道:“问她。”
季牧冷笑:“你承渊就在我眼前,我何必舍近求远?”
陆启明不疾不徐地说道:“其他事情倒也罢了,但有关秦门的一切,又有谁能比这位——当年秦门族长之女——懂得更多呢?”
什么?!
陆启明此言一出,诡门诸人皆震惊失声。
他们都注意到陆启明用的是“当年”二字——那便是大风水尚未遭致灭门之祸的当年、神域秦门最为鼎盛的当年!而那时的秦门族长只有一个女儿,那是他最年幼的孩子——但她不是早已死在第九日战场了吗?
“怎么会,她……”而说着,季牧自己却先停了下来,若有所思地望向秦渔。没错,对于那个曾经的秦门而言,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当年神域灭秦之战,第九日战场的漫天血色仿佛能够弥漫至今。以当时的惨烈与混乱,准确的伤亡根本无从对证。如果秦渔当真是那个秦门族长的女儿,那么她在第九日假死,再以秦门秘法施偷天换日之术更改命格身份——如此一来,她完全可以逃脱神域任何势力的追杀,从此彻底作为另一个人生活。
季牧忽然笑起来。直到此刻,他才第一次正眼去看秦渔——这个女子看上去微带迷茫,又有一些恰如其分的慌乱,貌似无辜的很——但以季牧的敏感,却不难看出她确实对某些东西有所隐瞒。只不过,她隐瞒的东西是否恰如承渊所言,仍为两说。毕竟在季牧心中,纵然秦渔真的是那人又如何?一样不如承渊威胁更大。
“看来你并未确定。”季牧说道,“如果确定,你又怎么可能说给我听?”
“不错。我只是想再试试她的反应。”陆启明毫不遮掩地点了点头,继而笑道:“但连我也不能确定,这本身就很可以作为判断的根据。”
“你们说的我听不懂。”秦渔握了握拳,冷冷道:“如果想要逼我做什么事——既然我已落入你们之手,二位大可不必多此一举。”
“我忽然想起,秦姑娘如今好像是单名一个‘渔’字……”
季牧目光转向她,笑吟吟道:“而当年那一位天资聪颖,算无遗策,最是精于纵横捭阖之道,时人称其‘织女’。想来,倒还真与秦姑娘的名字有异曲同工之妙。”
“牵强附会。”秦渔摇摇头没再多说,仿佛真是以为这件事荒谬太过、连争辩也不屑。
陆启明与季牧对视了一眼,各自只笑笑。
“我可以暂时不管你是谁,”陆启明望着秦渔一笑,淡道:“但现在这个情况,你需要给出一个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