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舟能够感觉到,在他站上发言台的一瞬间,其他国家的高级别官员都不约而同地停止了交谈,并且用试探的目光打量着自己。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受邀前来的知名环保人士。
这其中包括前些年比较红的罢课小孩,也包括如今风头正盛的“绿色和平”的代表,以及等等一系列极端环保主义者。
当然,最激动的当然还要数那些贴墙站着的记者。
几乎就在陆舟踏进这间房间的瞬间,他们手中的快门就已经像风车似的按着了。
不过,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倒是没有对陆舟产生任何的影响。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开报告会了,站在这里的他非但没有任何紧张,反而有些习以为常。
伸手扶正了话筒,陆舟向着台下的听众微微点头,接着清了清嗓子,用四平八稳的语调开口说道。
“很荣幸能够站在这里,很荣幸能够代表我的祖国,向世界提交我现在手上的这份答卷。”
轻轻晃了晃手中的演讲稿,陆舟在脸上做出了一个友好的笑容,面对着镜头用温和的语气继续说道。
“这是我在诺贝尔奖座之后的第二场演讲,关于这场演讲的主题相信大家都已经事先了解过,我就不再做过多的赘述,仅做一个简单的提炼。”
“那便是,过去的五年,我们都做了些什么。”
“而关于这一点,我想用一个数字五来概括,”说到这里,陆舟顿了顿,继续说道,“五座可控聚变堆点火成功,可控聚变的能源至少惠及了全球五分之一的人口。与此同时,我们用五年的时间,淘汰掉了九成以上的火电,替换了五成以上的燃油汽车,将对化石燃料的依赖下降到了半个世纪前的水平。”
“而这一点,在人类发展史上是前所未有的。”
“不只是如此,肩负着使命的我们并不满足于现有的成果,我们将清洁的能源推进到了东南亚,沿着古老的丝绸之路继续向前,将科技带来的便利散播到了更遥远的地方,就像我们的祖先曾经做过的那些事情一样。”
“文明的国家传播文明,野蛮的国家传播野蛮,而正如我们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那样,我们履行自己的责任,已经为共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事业做出了表率,并且我们会将这种表率一直持续下去。”
“谢谢!”
演讲结束了,台下响起了掌声。
按照流程,履行完自己身为“吉祥物”的职责的陆舟轻轻点了点头,正准备走下台去。然而就在这时候,台下却是忽然举起了一只手。
只见一位穿着绿衣服,头戴绿色棒球帽的女孩儿,高举着手笔站了起来,来者不善地开口说道。
“我可以提问吗?”
“看来我没有拒绝的机会,”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女孩的眼中带着明显的敌视,但陆舟还是有好地看着她轻轻点了下头,语气温和的说道,“为了便于称呼,可以请问你的名字吗?”
“格蕾雅,你可以这么称呼我,”女孩毫不掩饰目光中的敌意,看着陆舟继续说道,“请问陆舟先生,在您看来,对月球资源的开发也能算是您的国家对世界的贡献之一吗?”
陆舟:“当然。”
仿佛是抓住了话柄,那个女孩激动的肩膀颤抖,咄咄逼人地继续说道。
“你怎么敢这样的理所当然!”
“我听说过,对月球资源的过度利用,可能会影响到地球的潮汐环境,让鱼群找不到产卵的家园,让海豚迷失方向,对海洋生态环境造成永久性的损伤!为什么我们就不能珍惜这唯一的家园,多做一些能让它变得更好的事情,非得向其他地方输出我们那些糟糕透顶的麻烦?”
陆舟安静地等待她说完。
“看来你听说了不少事情,那么,除了听说之外,你研究过吗?”
似乎是被这句话给问住了,也似乎是没有搞清楚研究的真正意义,那个女孩愣了下。
见她没有说话,陆舟淡淡笑了笑,继续说道。
“看起来你的文科应该学的不错,只是稍微缺乏一点科学思维。”
看着表情激动的女孩儿,陆舟倒是没有生气,脸上的笑容反倒是有些怜悯了。
思索了大概两秒钟之后,他开口继续说道。
“如果月亮在一瞬间消失,你说的那种事情确实是有可能的,甚至海浪会在一瞬间淹没我们沿海的城市。但如果这是一个缓慢渐变的过程,这种事情根本不会存在。且不说,我们对月球资源的开发只是一点皮毛,生物自然会去适应环境的变化,就像他们在千百年来一直在做的事情一样。”
似乎是对这个解释并不满意,那个女孩气的浑身发抖,瞪着眼睛看站在台上的陆舟。
“可为什么我们要逼迫那些生命去适应我们带来的麻烦?只为了我们的一己私欲吗?”
坐在台下的其他国家的高级别官员本来听着陆舟吹牛都快睡着了,这会儿又精神抖擞了起来,好奇甚至是戏谑地看着陆舟,准备看他打算如何收场。
然而,令他们期待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面对着那个女孩的指控,陆舟的反应非常平静,甚至于情绪没有出现一丝一毫的波澜。
“你觉得让更多的人活下去是一己私欲吗?”看着那个女孩,陆舟继续说道,“还是说,你觉得只要维持现状不变,或者退回到刀耕火种的原始社会,就能实现人与自然的永久和谐?”
“难道不可以——”
“别做梦了。”
打断了她的话,陆舟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女孩,然而视线却是穿过了那张几乎扭曲的面孔,也穿透了她身后那些同样穿着绿马甲、或支持或利用着她的人。
用纯粹的理性声音,他开口继续说道。
“任何生命在繁衍中都会面临的矛盾,便是生存空间的缺乏。随着全球人口数量的不断增加,向着外太空扩张我们的边界是迟早的事情,也是唯一的出路。”
“这不是在开玩笑。”
“我们不可能在摇篮里呆一辈子,即便它确实很舒服,舒服到我们很难在其他恒星系中找到一个完全类似的代替品。但无法否认的是,它的承受能力是存在极限的。”
“到达临界点的那一天也许会推迟,但最终一定会到来,与其说对外层空间的探索是满足一己私欲,倒不如说是一种出于长远考虑的自救。”
“是的,我们迟早得将麻烦输出到太空上。”
说着,陆舟看了一眼墙边的镜头,又接着深深地看了一眼台下那些互相交换着视线的各国高级别官员,还有不自觉屏住呼吸、陷入沉思的其他民间人士。
“这不是为了满足一己私欲,诸位朋友。”
“这是必要性远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