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它说,磨面一开始也并不那么紧张,每天按时上磨,然后卸磨回窝。可后来事情突然起了变化。主人决定改革毛驴磨面机制,谁磨的面,谁要负责,还成立很多的监管部门。
这样一来,原本干活的50头驴,硬生生的被分成了不同的种类。有宣传驴,负责高喊生产口号,宣传驴的先进事迹。有监工驴,负责监督驴干活。研究驴负责研究,先进的磨面方法。
还有计划驴,负责制定工作计划与任务。当然还有一些驴级别更高,负责管理其它的毛驴。最后剩下的才是这一线驴,等改革完毕,它一数才发现真正拉磨的一线驴,已经不到40了。
从那之后,驴就明显感觉累了,原本50头驴磨的面,现在要20头驴去磨。加强管理后,驴的种类不断增加,一线驴的数量急转直下。很多驴不拉磨了,跑去干别的了,有的驴写生产计划,有的驴搞调查研究,有的驴还去搞文艺节目。于是驴的种类越多,干活的驴越来于少,活多驴少的问题,日益突出。
驴分了这么多类,每个类别都得具体干点工作。磨面的工作也要求,不断的推陈出新,来配合宣传工作。原来老老实实拉磨围着磨转圈不行了,不符合时代的潮流。于是先向大马学习,借鉴马拉车的先进经验,大步拉磨,后来知道驴马差异太大搁置了。又学习牛耕地的方式直线拉磨,发现技术上做不到,也失败了。很多驴没办法了,就只能变着花样拉磨。有的跳着拉磨,有的爬着拉磨,有的跪着拉磨,有的打滚拉磨,折腾一天,腿都要断了。
折腾一圈,很多毛驴怨声载道,干劲不足。主人为了激励毛驴拉磨,就制定了一个计算工作量的办法。将驴每天拉磨的数量,磨面的数量、质量,都进行指标化管理,年底考核谁磨面多,就有奖励。奖励多的就可以积分,然后晋升为管理驴,不用再拉磨了。我当时就提醒它,不要再相信主人了,他曾经在驴面前放过一根胡萝卜骗你们。
可它不听,还是拼了命的干活,连续三年都是第一。它自己带上大红花的时候,都觉得要熬出头了。可后来,主人却提拔了另外一头驴,原因竟然是那头驴会唱歌,是稀缺的驴才,给主人挣了面子。从那时起,它的信心受到了摧毁性的打击,慢慢的开始心灰意冷。
我看它意志消沉,无心磨面,也曾劝过它离开,找一份轻松点有前途的工作。很多毛驴出去拉车、载客,一样可以过得很好。可它自己坚持认为,磨了这么多年的面,什么都不会了。年纪大了,拉车载客都不容易,已经学不会了。拉车自己没有那么大力气了,载客弄不好会伤到客人。现在虽然不如意,但总算安稳,就这么混着吧。可就算混日子,也还有那么多的活要干。我看它每天依然上磨磨面,下磨回圈。转磨的时候没精打采,脚步散乱,磨出来的面有粗有细,有的还带着土,精气神完全不复当年。
终于有一天,毛驴还是倒在了磨边,就像主人号召的“好毛驴就要死在磨边”。主人来的时候,我在旁边看着,哭了半天,一滴眼泪没有。只是说起来它曾经多么优秀的毛驴,把一辈子献给了磨面事业,号召活着的毛驴们向它学习。
等围观哀悼的毛驴散开之后,我看主人走进厨房,吩咐厨子,把驴杀了,肉炖了,皮熬成阿胶,给太太补补身体。”
赵宏看了好几遍,也是非常的有体会。如果不能参与规则的制定和修改,那么无论你今天处于什么样的位置,又何尝不是一头累死的毛驴?
其实能够累死也是一种“幸福”,至少他曾经有过梦想,有过追求,那些被痛宰的“肥羊”又能怎么样?不过是临终前“喕喕……”的哭泣几声,自从看过一次之后,他曾经有些心理阴影的几十年没有怎么吃过羊肉,不是可怜它,而是不愿意去想起自己可以未来预知的命运!
郭父也是有些感慨万千的说,“文章写的不错!只是站的高度依然还是不够,其实只要没有成为参与制定整个社会的规则的阶层,哪个人又不是卸磨杀驴的驴?港城既然已经回归两年多了,有没有参与其中的机会?你已经很清楚了,其实郭漪曾经谈过你的打算,有些事情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卸磨杀驴这个成语是怎么来的?是经过几千年的实践而来的,现实当中能改变吗?那是不可能滴!只要卸磨杀驴这个成语还在,卸磨杀驴的事儿就不可能没!这就是社会的最真实的写照!
赵宏也是有些无奈的点点头,梁园虽好,终究不是最后的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