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牛屠户和牛大壮兄弟眼神中带上几分担忧,但是依旧坚定地站在张娴儿身后。
何婶子轻笑出声:“丁掌柜别着急,不巧,我还真不是农户,我夫君是一名大夫,在府城也有些名气,只是不爱名利回归乡野看诊,当初在府城常给各位官老爷看诊,也混了个脸熟。”
“不过这跟丁掌柜跟县令的关系比起来不算什么,只是我也有两个女儿,嫁在府城有些声望的人家为正妻,跟府城的官夫人们常有来往,都说得上话。”
何婶子故意将正妻二字咬得极重,丁威贤脸色微变,抬手先示意丁可不用去。
“如果知州大人听说,县令小妾的家人仗着县令的势,随意差使官差羁押老百姓,你说会怎么样?”何婶子的语气很轻,却听得丁威贤心下沉重。
丁威贤看出何婶子说这番话的底气很足,看来十有八九是真的有背景,他不能冒险去得罪这种人。
都是张才驹夫妻,一副贱民嘴脸竟然有胆子去掳这家人的孩子,说是亲侄子,估计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瞎了狗眼才敢做这种事。
难怪那两个被迷昏的孩子,跟其他几个孩子比起来长得周正许多。
真是倒霉,碰上硬茬了,他贪财好色,但更惜命,要是真害得县令被上头斥责,那自己和女儿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咳咳,我懒得跟你们废话,丁可,把那三个孩子带出来,还有契书一起拿出来。”丁威贤眼神不自然地避开何婶子,打算把这事赶紧料理了。
丁威贤蘸了墨,涂掉了张君峰兄弟和张君康的名字和手印,写上了张才驹夫妻的名字,又写了两份赎人的赔偿文书,让张才驹夫妻摁了手印,拿一份给何婶子。
三个孩子被带出来,张君峰兄弟被泼了一身的水,一见到何婶子和张娴儿他们,惊喜地飞扑上去。
张君康脸色还带着惊恐,看到还跪在地上的张才举,连忙跑过去抱住张才举的胳膊。
“把这两个老货拖进去,值一百五十两呢,好好看着。”丁威贤不耐烦地挥手道。
何婶子见到人,不欲跟丁威贤多说什么,客客气气道谢就带着人离开。
刚走出拐角,就撞见何郎中带着两个学徒火急火燎地赶来。
“人带回来了,走吧,回去再说。”何婶子开口道。
何郎中松了一口气,摸了摸张君峰兄弟的脑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此时天色已完全暗下,还好正值十六,月色澄亮,趁灯笼铺没关门,买了几个灯笼,好赶路回去。
到了草棚子,众人上车准备回去,张才举拉着张君康忽地冲何婶子鞠一大躬:“我做了错事,你们还能让君康一起回来,我真的无以为报,只求下辈子能给你们当牛作马报答回来!”
何婶子摇摇头:“顺手的事,不要你回报,但我们也不会原谅你做的错事,有功夫琢磨下辈子给我们当牛作马,不如回去好好教训作恶的人。”
“我们在路上打听了,这个纸扎铺可不是好去处,那些人支支吾吾不敢说,总之就是个火坑!”何郎中眼带怒意道。
张君康克制着发颤的声音道:“君仁哥跟我说,掌柜的会打人,还会动手动脚占便宜。”
“动手动脚占便宜?”
“就是会把学徒当女人,做一些,一些不好的事。”张君康很艰难地说出这句话。
一时间,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难看。
“畜生!”牛屠户低吼道,不知是骂丁威贤还是张家老宅的人。
何郎中沉着脸道:“今晚赶回去好好歇息,明天有得闹了,张家的脸该好好扯下来了。”
张才举被儿子的话震得脑子有点发懵,犹如五雷轰顶,一股寒意直冲天灵盖。
这是他放在心尖上的儿子啊,他的命根子啊,差点就被送去火坑毁了一生啊。
张才举赶着车,心里头有无数个念头在转,等到他带着张君康回到张家老宅已经是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