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久没见到夜天逸了呢
云浅月觉得似乎很久了,似乎从什么时候就再不想起他。如今再见到这张脸,忽然间觉得有些陌生。更甚至曾经以为的和小七一样有着几分相似的眉眼也已经不复存在,由内及外,全是陌生而已。
夜天逸飘身而落,看到云浅月哭得红肿的眼睛和脸上残留的泪水浸染过的痕迹一怔。
云浅月心神晃了晃,似乎想要从脑海中搜寻关于这个人和她这么多年纠葛的记忆片段,可惜过了片刻,什么也想不起来,她遂打消念头,对看着她愣神的夜天逸淡淡道:七皇子回来过中秋
夜天逸惊醒,如今冷淡的话语和冷淡的视线让他心口突地一疼,他上前一步,声音低哑,月儿
七皇子最好止步这里是浅月阁,不是七皇子府。云浅月语气冷淡。
夜天逸脚步一顿,似乎被云浅月冷淡的表情和语气刺伤,月儿,你何时对我如此冷心了我在你眼里现在全然就是陌生人了或者连陌生人都不如
道不同,不相为谋。七皇子离开吧以后别再来了云浅月无视夜天逸的受伤,伸手往西一指,冷声道:或者说你是走错了府邸,七皇子府邸在那边。
好一个道不同不相为谋。月儿,你和谁的道相同景世子吗夜天逸眸中的受伤忽然变成冷凝,你我十年相知,你就如此说弃我就弃我只因为我想要爱你,爱而不成,你就对我如此舍弃甚至再也吝啬给我一个好脸色
夜天逸,这么多年,纠缠的面纱揭开,不过都是互相的隐瞒而已。你我从未交心。你想做什么,我想做什么,我们彼此都明白。你又何必跑来说我我们的确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没有说错。云浅月冷淡地道。
呵,这么多年,互相隐瞒你说得真是轻巧。其实我才是那个傻子而已。被你耍得团团转,骗得团团转。如今你找到了我代替你心里的那个人,所以快刀斩乱麻,将我当做乱麻,给你惹麻烦的乱麻,一下子斩掉了对不对夜天倾忽然惨淡地冷冷一笑。
云浅月面色微微一变。
东海国的太子玉子书吗就是你这么些年心心念念的人可以背出宣言的人是你从小就要找的人夜天逸一步步逼近云浅月。
云浅月眼皮动了动,想着夜轻染能知道他在河谷县和玉子书的事情,夜天逸知道也没什么奇怪。更何况他本来就聪明敏锐。她看着夜天逸逼近的身子,冷漠地道:是又如何夜天逸,我曾经很小的时候是拿你当做他没错,但那不过是很小的时候,后来我分得清清楚楚,你不是他。这么多年,我对你我自认为仁至义尽。我没有对不起你分毫。你也无需因为这个来指责我。
是吗你对我的确是仁至义尽。可是你为什么要对我仁至义尽呢夜天逸一步步走近,风尘仆仆的气息随着他接近云浅月也扑向云浅月的脸,如今怎么仁至义尽够了就要将我弃了吗你觉得自己厌烦了,或者找到能对之仁至义尽的人了,便将我舍弃,扔掉,恨不得我永远不出现在你的面前
云浅月皱眉,冷声道:七皇子请止步这里是浅月阁。
止步夜天逸忽然一笑,眸光有着惨淡受伤痛苦凌厉含恨等等多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不但不止步,反而快步向云浅月走来,眸中的神色紧紧地盯着她,若我偏不呢你待如何
凌莲伊雪莫离替我送客云浅月站定不动,声音清冷。
她话音刚落,早就站在一旁进展的凌莲和伊雪齐齐冲上前,挡在了云浅月的面前。与此同时,暗中一抹身影飘身而落,一身黑衣,正是莫离。
夜天逸看着挡在云浅月面前的三人,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浅月阁飘荡着他的笑声,苍凉还带着一丝什么东西破灭的意味。
七皇子请凌莲警惕地看着夜天逸,出声送客。
云浅月淡淡地看着夜天逸,他依然是一身天青色锦袍,容貌俊美,但也许和容景同样的日夜治水劳心劳力,瘦了很多。她忽然想起几个月前他从北疆回京,队伍停在了云雾山,而容景前去迎接他,她在车内听到了那样簌簌落雪的声音觉得很美,和如今这样苍凉大笑的声音相比,仿佛不是一人。她忽然瞥开脸,不愿再看。
以前每一年的中秋节我都会送你一样礼物,今年也不例外。千里而回,想亲手将礼物交给你握手言和可是你连这个机会都不给我,吝啬于你的好脸色。夜天逸止住了大笑,声音突地一寒,从今以后,我在你心里,真就是一个陌生人了吗你告诉我
云浅月抿了抿唇,转过头,直视他的目光,是
夜天逸身子一震,额头似乎有隐隐约约的青色闪过,他看着云浅月的脸,就那样直直地看着,云浅月不躲不避他的目光,片刻后,他忽然森冷一笑,好这是你的决定,那么我也告诉你我的决定。
云浅月清楚地看到夜天逸眼中所有的情绪褪去,化为决然,她心头一凉。
云浅月,从今以后,我决定,势必娶你即便是抢,是生,是死,你也要属于我。夜天逸扔下一句话,衣袖一甩,手中一道光芒闪过,直直向云浅月飞去,而他的人不再逗留,顷刻间飘身出了浅月阁。
凌莲伊雪莫离三人齐齐一惊。纷纷出手去挡云浅月面前的那道寒光。但那道寒光的速度太快,冲力极大,几人齐齐出手,但被冲力震得退了一步,再想阻拦,那枚寒光已经向云浅月头顶飞去。
即便不是对着她的面门,没有太大的杀伤力,但是她头上的青丝怕是也会因此销落半截。凌莲和伊雪齐齐惊呼一声,小姐
云浅月几乎被夜天逸决然的气势和话语震住,何况那枚物事儿太快,她想避也避不开。
千钧一发之际,一条手臂伸到了云浅月的面前,卷起一片浓浓的雾色,紧接着便见到听到嗤地一声,似乎划破了衣料,伴随着一声闷哼响起,然后便是叮当当数声铃铛滚落的轻响。
云浅月惊醒,抬眼看去,便见一个过于俊秀苍白的年轻男子抱着手臂站在不远处,他周身有淡淡的雾色,手臂滴滴答答鲜红的血滴下,染红了地面的青石砖。她面色微微一变,虽然没见过他的容貌,但识得他的气息,连忙问,青影,你怎么样
青影此时卸了一身浓雾的保护,抿了抿唇,摇摇头,小伤而已,无碍
怎么能是小伤我给你看看云浅月走向青影。
在下当真无碍的确是小伤,浅月小姐不必挂心在下告退了青影倒退了一步,对云浅月摇头,话落,他不等云浅月在说话,身影化为一团云雾退了下去。
云浅月看着青影身影离开,皱了皱眉。低头看向地上滚落的那枚物事儿,只见是一个双环扣系在一起的两个风铃,这种风铃样子奇特,风吹来,发出清越润耳的声响,如百鸟唱歌。她记得自己似乎曾经和夜天逸谈起过风铃,提到了百年前有一种会唱歌的风铃,是百年前一位奇人所造。她当时笑言说以后找找它,要是找到的话就将它挂在床头,日日听它唱歌。如今这个风铃大约就是那一只了吧这样奇特的风铃,市面上没有卖。她唇瓣紧紧抿起,一时间看着地上躺着的风铃默不作声。
凌莲和伊雪见云浅月完好无损,齐齐松了一口气,莫离脸色暗了暗,上次从南疆回来一直养伤,他第一次被小姐叫出来,却是如此无用,心下不免有些灰败。三人都没说话。
百鸟朝凤铃七皇子有心了容景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
云浅月闻声回头,见容景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此时目光正看到躺在地上的风铃,玉颜容色淡淡,她抿着的嘴角松开,对他道:你怎么起来了快回去躺好休息
容景收回视线,对云浅月温和一笑,我还没那么弱
你什么情况我清楚得很快回去躺好。刚刚吵醒你了,我不会再让别人吵醒你。云浅月转回身,伸手去推他,夜天逸来到,这么大的动静,他自然不可能不醒。
容景站着不动,目光又看向地上的风铃,对云浅月道:这可是百年前的好物事儿,难得找到,收起来吧扔了可惜送回去也没必要
云浅月皱眉,抬眼打量容景脸上的神色。
收起来吧容景迎上云浅月的视线,又道。
那是夜天逸给的东西,既然再无瓜葛,还要他的东西做什么云浅月摇头。
夜天逸给的东西又如何既然是好东西,他给了,你就收了吧没瓜葛的是心,与物无关。何况你不是喜欢风铃吗这是风铃中最好的容景看着云浅月,何况这么多年你收了他不少东西,也不差这一个。
云浅月盯着容景的脸,没从他脸上看到任何异样,伸手去摸他的头,没发烧吧
容景握住云浅月的手,笑笑摇摇头,肯定没有
伤受得太重了吧脑子不好使了,我可不记得你何时如此大方了云浅月低声嘟囔了一句。照往常,他该是第一个将这个东西扔出去的人。
一个物事儿而已,况且他撂下狠话要抢你,我日日看着这个风铃,也好每日都警醒一番,好好看住你。容景目光又看向院中的那个风铃,脸色淡淡。
云浅月想起刚刚夜天逸的话,唇瓣紧紧抿起。想着早知有今日,她对夜天逸还会有当初的吗答案是未知数。毕竟这么些年的空白岁月,是他给她填充的,无论是黑色,还是白色,还是彩色,都有他参与,即便如今形如陌路,但可以说夜天逸在她的生命中曾经是不可忽视的寻在,以后也会是记忆的一条河。即便她想刻意将他遗忘,但遗忘的也只是那些过往的片段,遗忘不了那个人。
捡起来吧容景伸手摸摸云浅月的脸,指尖流连处无限爱怜。
凌莲,将它捡起来吧云浅月对凌莲吩咐。
凌莲连忙应声,走过去捡起那个风铃递给云浅月。
云浅月伸手接过,在手中摇晃了一下,风铃发出清泠悦耳的声音,细听之下,果然如百鸟唱歌,且每阵风吹来,铃声都不同,风大风小发出的声音也不尽相同。她偏头对容景问,据说对着它说话,它能有记忆,是这样吗
你可以试试容景道。
云浅月低头看手中的风铃,忽然对着它说,我想容景。
容景微微一怔。
我-想-容-景。风铃似乎将几个音符破译出来,叮叮当当碎响。细听之下,真是这样的音。
云浅月一喜,真的可以有记忆呢
容景玉颜绽开,笑着将云浅月搂在怀里,头枕在她肩膀上,声音低柔,云浅月,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好不好
云浅月眨眨眼睛,我刚刚说了什么
你不说我就吻你,当着她们的面。容景贴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低声威胁。眸光还若有若无地扫了凌莲和伊雪一眼。
云浅月脸一红,对容景低声碎了一句,对着风铃又说了句,我想容景。
我-想-容-景。风铃悦耳的重复。
容景满意地放开云浅月,伸手从她手中拿过风铃,对着它道:容景想云浅月。
容-景-想-云-浅-月。风铃再次破碎出一样的音符。
好幼稚云浅月失笑。却在这一笑中驱散了夜天逸给她带来的阴霾。
容景也笑意蔓开,眸光看向垂着头站在院中的莫离,对云浅月道:你这个隐卫都被你闲置了明明是一块璞玉,在你手中却是给使成了砖瓦,不如给了我吧
莫离闻言一惊,低着头抬起看向容景。
云浅月看向莫离,清楚地扑捉到他脸上那一闪而逝的晦暗,她没回答容景的话,笑着问莫离,伤好了吗上次你受的伤太重,如今手臂是不是不太灵活了
按理说虽然刚刚夜天倾飞来的风铃冲力极大,但以莫离的武功来说应该不用青影出手就能挡下,大抵是上次受伤太重,手臂还没恢复完全。
回小姐,好了莫离垂下头。
这么些年在我身边的确是委屈你了就如容枫所说,我是有些自大,可能依靠自己习惯了,总不习惯依靠别人,总是将你忘记。云浅月伸手揉揉额头,容景和我本是一心,他既然想要你,你以后就跟随了他吧,如何
莫离垂首不语。
他的性命我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的。云浅月又道。
莫离闻言忽然单膝跪地,沉声道:多谢景世子垂青莫离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