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毒得光熹帝手里的茶杯险些没稳住直接飞出去。
这天是聊不下去了。
光熹帝只能给御前总管递了个眼色。
御前总管很快去把光熹帝早年间让人搜罗来的青铜樽拿给宋巍过眼。
因是皇帝的东西,宋巍不敢马虎,上手掂量了一下,又从里到外仔细看了看,很快说出背后的典故以及所出朝代。
当初搜罗来的时候,光熹帝就已经知道这是哪个朝代的东西,他只是为了应付一下宋巍,否则自己无缘无故传召他,未免太说不过去。
不过听宋巍这么一分析,光熹帝的好奇心又被勾了出来。
“宋巍,你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玩收藏的?”
宋巍没隐瞒,如实说:“大概十岁左右。”
“哦?十岁不过小小孩童,你竟然能懂这个?”
光熹帝大为意外。
他仔细想了想,自己十岁的时候,除了每天去尚书房上课,回来还得被生母逼着学其他的东西。
当时夺嫡激烈,先帝的嫔妃们为了争储,勾心斗角轮番上阵,期间难免有算计到他头上来。
那个时候,他的生母,如今的太后还不是皇后,他也不是嫡子,被算计的次数只增不减。
为了能让他静下心学习,将他培养成先帝众多儿子中最合格的储君,母亲替他摆平外面所有的纷争。
那些年,他基本没有自由,别的皇子在睡觉,他在看书,学权谋,学帝王术。
头悬梁锥刺股搁他身上那是家常便饭。
……
如今听宋巍一说,光熹帝才恍然自己幼时的光阴,全都在忙碌中渡过,压根没机会触碰所谓的喜好。
换句话说,他连分出自己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的时间都没有。
宋巍十岁便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哪怕出身乡野,相比较没有自由,算是幸运又幸福了。
宋巍沉默片刻,“不瞒皇上,微臣天生命格特殊,幼时极少出门,待在家看书的时间多,不免涉猎广泛,久而久之,便都记在脑子里了。”
宋巍打小就霉运缠身这一点,楚风告诉过光熹帝。
对于出身皇家,背后有强势生母帮着谋权的光熹帝而言,他没办法理解“霉运罩顶”是怎样的一种遭遇和体验。
不过,他没打算问。
不是不好奇,是不想再被宋巍那张毒嘴损上一回丢了面子。
藏品已经鉴完,光熹帝没别的事儿了,让他退下。
刚回到翰林院,就围上来一帮同僚,七嘴八舌地问宋巍皇上传他干啥。
宋巍说看古董。
“那你看出来没?”
宋巍说看出来了。
那人又问:“看出来了没给你赏点儿什么?”
都在皇帝跟前露面了,虽不至于升官发财,办了事儿总该有点好处吧?
宋巍摇头,“没有。”
看热闹的几人纷纷觉得皇帝当到这份上,简直抠得没边儿,上次宋巍去长公主府送礼成功,好歹赏了他一辆马车,这回竟然什么都不给。
不说金银,上好的砚台笔墨你给人一件儿,人往后能不给你鞍前马后地卖命吗?
只不过这种话,没人敢说出口。
一人安慰了宋巍几句,不多会儿全散开,该干嘛干嘛去。
宋巍坐下来,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今日面圣的过程,大概猜出皇上是想从他嘴里套出苏家的消息。
这种做法,无疑是把他当枪使。
宋巍入翰林的时间虽短,但对于朝廷的当前局势还是有所了解的。
光熹帝子息单薄,迄今为止仅有一子赵熙,他想立赵熙为太子,苏家不同意,却也没办法,谁让苏皇后膝下无子。
在这样的形势下,苏家只能在立太子的事儿上选择让步,光熹帝要立赵熙,他们便开始壮大外戚势力,只要太后和光熹帝一垮,管他谁是皇帝,都将成为苏家霸权的傀儡。
也正因为如此,光熹帝才会迟迟没有将立太子的事落实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