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什长利咸却发话了:“不妥,万一吾等倾巢而出时,徐扬派人劫走都尉,那岂不是糟了?再说,百将打算诈降,而后率军出城与楚人大战,若是百将未归,而城内却先火并生乱,给了城外楚人可乘之机,那百将的打算,不就落空了么?吾等恐怕皆要被楚人俘虏。”
众人面面相觑:“那该怎么办?”
利咸摸着下巴,沉吟片刻后道:“我倒是有个主意。”
众人也知道,利咸虽然因爵位所限,只是个什长,但他却很受黑夫器重,常与他商量事情,在众人眼里,利咸略有谋略,便让他快说。
“其一,百将早就嘱咐吾等,小心防备此人,故吾等知道徐扬欲图不轨,他却不知道这边已有准备,察觉了他的阴谋,此乃以暗对明。”
“其二,徐扬带着人往这边来,无非是想要两样东西,一是虎符,有了虎符,就能名正言顺地号令众人;二是李都尉,卜乘说都尉如今神志不清,徐扬恐怕是想从吾等手里抢走都尉,再以虎符号令众人,虽然尚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是投降?还是逃走?但都对百将之策不利,必须阻止!”
众人听他说的有理,纷纷点头,等待利咸的破局之策。
利咸笑道:“二三子试想,这时候,若是李都尉清醒了呢?那不管徐扬打算做什么,挟持了几个百将,都要落空!”
“但都尉没醒啊。”季婴嘟囔道。
同样是什长的共敖也在一旁道:“对啊,卜乘说,都尉都开始说胡话了,根本喊不醒。”
“都尉醒没醒,只有吾等晓得,外人哪里清楚?”
利咸却道:“我的主意便是,派一个人,带着假军令去告知徐扬,就说都尉醒了,要立刻召见他,让他速速过来!”
“如此,便可以将徐扬的计划统统打乱,让他不敢妄动!”
利咸比划道:“来,就给他来一个关门打狗!不来,他就是抗命不尊,吾等可以假借都尉之命,手持虎符,让翟百将、屠百将的属下分一半人守着城墙,另一半人随吾等一起剿杀叛贼徐扬,总比这五十人与之火并强,以众敌寡,迅速歼灭,也不至于让城内生乱,坏了百将的大事。”
“好主意!”众人交口称赞,然后就决定由季婴去通知城墙上的其他人速速过来。
但随即问题又来了。
“由谁去告知徐扬此事呢?”
众人一时沉默,过了一会,东门豹正要拍着胸脯应下来,却被旁边的共敖拦下了。
“阿豹,百将出城时是怎么说的?你身为屯长,理应坐镇此地,岂能擅自离开?”
共敖说话依然难听,他这个做什长的,居然当众骂了自己的顶头上司一顿,要知道,屯长可是有权处死什长的……
东门豹顿时勃然大怒,瞪着利咸和共敖,叫道:“这屯长也做的太没劲了,一个什长比我聪明,另一个什长又要和我比勇锐,真是气煞我也。你可知道,我可是欠着都尉一条命的,此时不还,更待何时?”
共敖闻言,哈哈大笑。
“阿豹呀阿豹,你才欠百将一条命,我可是欠两条的!谁欠得多?”
东门豹一时无言以对,于是众人便定下来了,就由共敖去假传都尉之命。
时间紧迫,利咸按照他之前瞧见的,黑夫写命令的格式,持笔匆匆在简上写了一句话,塞进一个竹筒里,但在递给共敖时,却又有些犹豫。
他一直不喜欢共敖,嫌此人四处惹事添麻烦,不合群,有时候甚至期望他战死。
可如今看来,此人,好像也不是一无是处。
对徐扬到底会不会上当,乖乖入瓮,利咸也没有太大把握,所以去的人,多半是九死一生,风险比黑夫出城诈降更大。
“共敖,若事不成……你……”
那样的话,共敖必死无疑!
“若事成,一切好说。”
共敖,这个年纪比黑夫还小的鄢城青年似乎不知畏惧为何物,他一把接过封好口的竹筒,拒绝了袍泽们递过来的甲胄,只将剑挂在腰上,又将一把匕首塞进了自己的靴侧,而后满面轻松地笑道:
“百将说得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若事不成,我当效专诸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