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带着牲畜和家人,追逐着降雨,一年四季,迁徙数千里甚至上万里。
在整个迁徙过程中,他们必须保证,自己的每一步选择都是正确的。
对于季节与气候的把握,他们必须做到准确无误!
甚至还必须做到,在同一地区,准确把握河流两岸的草场,频繁的迁徙牲畜群,以平衡和保护草场。
哪怕是单于,也得遵守这个传统。
因为,草场一旦破坏,恢复期就不是一两年的事情。
有些时候,这个破坏甚至会造成永久性的损失!
匈奴人知道,并记得那些可怕的破坏所毁灭的草原。
所以,当草场的青草生长速度变慢后,狐鹿姑就知道,自己得离开了。
但,在即将离开前。
狐鹿姑却接到了一个可怕的消息——母阏氏,被一个自称是‘屠奢萨满’的人控制住了?
此事,刚刚传到狐鹿姑耳中,就让他差点跳了起来!
匈奴的母阏氏的地位,虽然不如汉之太后,可以限制和约束君王,甚至在必要时还可以行废立之事。
但也是位高权重,权柄和影响力仅次于单于的存在。
更何况,母阏氏历代都是出自颛渠氏。
作为后族,颛渠氏和孪鞮氏有着很深的羁绊,并拥有很强的影响力。
尤其是在别部之中,颛渠氏的影响力可能比孪鞮氏还要大一些。
因为孪鞮氏靠的是武器的批判,而颛渠氏则依靠的是枕边风。
如今,母阏氏落入一个闻所未闻的‘屠奢萨满’之手,这立刻就让狐鹿姑警惕起来。
他立刻就下令,召集各部贵人议事,同时派出大量精干斥候,前往燕然山地区侦查和探查情况。
以至于,他现在连汉军在漠北的行动,都没有心思关注了。
………………………………
黄昏时分,张越带着汉军各部校尉以上军官以及有功将士们,走下狼居胥山。
封狼居胥的目标,终于达成,人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喜悦与满足的神态。
汉军上下的士兵们,更是早已经无心关注他事。
军营内外,上上下下,都在忙着计算着这次远征的战功、可能得到的赏赐数量以及对未来的憧憬。
而军法官们,则成为了最忙碌的群体。
他们不止需要计算和核实汉军的斩首数字,还得为各部的战功,做一个总结。
更需要不厌其烦的向所有来向他们咨询相关战功事宜的个人或者团体解释。
哪怕是刚刚走下狼居胥山的校尉们也不例外。
在这种关乎个人未来,家族前途以及前景的事情,没有人敢放松,也没有人会放松。
只是看到这个情况,张越也知道,是时候回家了。
而且,越快越好!
这时,司马玄却带着一个人,来到了张越面前。
“侍中公,此人自称乃是奉匈奴所谓‘屠奢萨满’之命,来见侍中……”司马玄介绍道。
张越闻言,微微皱起眉头:“屠奢萨满?”
屠奢的意思,张越知道,大约是贤能之王或者贤能的领袖。
一直是匈奴人用来形容和称呼辅佐其单于的左右贤王的尊称。
但屠奢萨满是什么鬼?
那使者却是在见到张越的瞬间,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用着熟练的汉话拜道:“济南郡草民杨晴拜见天使!”
“济南郡杨晴?”张越更疑惑了。
一个济南人跑到了漠北?更成了所谓的匈奴‘屠奢萨满’的使者?
这也太夸张了!
就听那人道:“好叫天使知道,小人曾师从济南方士彭奉……”
“彭奉?”张越还是不明白。
倒是司马玄听说过这个名字,惊讶的道:“彭奉?那公孙卿贼子的门徒?执金吾通缉的罪犯?”
叫杨晴的人闻言,笑了一声,低头道:“正是!不瞒天使、将军,我师如今就是匈奴的‘屠奢萨满’……”
“手下有信众数万,更有匈奴母阏氏颛渠氏支持……”
说着,他便拿出了一个信物。
一个只有匈奴王族的高层,才有资格佩戴的龙形骨器。
张越拿在手里看了看,然后就笑着上前,扶起对方,道:“不知道屠奢萨满阁下,使足下来此,可有要事?”
杨晴闻言,终于长出了一口气,道:“不瞒天使,老师命小人来此,乃是想请天使行个方便……”
“务必在三日后的午时三刻,撤出狼居胥山,并命人在山西的草原上,以戈为笔,画一图像……”
张越笑了,问道:“什么图像?”
对方于是就将一张羊皮,递给了张越。
张越看完,笑的更加灿烂了。
对方的主意,张越当然清清楚楚。
无非就是想拿他和汉军当背景板,当声望来刷。
对于他的这个要求,张越倒不是反对。
只是……
“凭什么?”张越看着对方,问道:“尊师凭什么令本使配合呢?”
对方听着,却也不急不忙,道:“天使若能应允,小人老师承诺,必令匈奴有管蔡之乱……祸起萧墙,十年而不绝!”
张越听着,仔细看了看对方,摩挲了一下双手,然后道:“屠奢萨满的第一个条件,本使可以答应……”
“但第二个就恕难从命喽!”
军威不可堕!更不可辱!
张越可还没有无聊到,为了搞烂匈奴,而平白的让汉军将士的名声,被人糟践!
对方还想劝说,却被张越直接挥退。
等对方的身影,消失在远方,张越却是玩味的笑了起来:“狐鹿姑、先贤惮、虚衍鞮,现在又来一个所谓‘屠奢萨满’与母阏氏的组合……”
“这匈奴,真的是越来越好玩喽!”
可以想见,待汉军基本撤出漠北,匈奴内部的风暴,恐怕马上就会发作!
这对汉室,当然是一个好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