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知为何,江充心中依然充满了不安。
那张子重,自成名以来,无尝败绩!
不止自己,左传更是在其手下曾经惨败!
“老师……若其胜……”荣广在旁边小心翼翼的问着,有些怯懦,没有办法,人的名树的影,现在,至少在长安城的学术界中,张蚩尤的名字是坐实了的。
对方特别能战斗、特别敢战斗,特别爱战斗的特点,更是深入人心。
至少,在谷梁学派内部之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若其胜……”江充叹了口气,道:“则将毕其功于一役,底定其名位!”
“自此,掌握《春秋》之注释权,行孔子之事……”
什么孔子事?
孔子诛少正卯是也!
说你是异端邪说,你就是异端邪说!
甚至更可执掌整个儒门的牛耳,号令天下,莫敢不从!
将有无数人,无数的公卿,无数的贵族、无数的士大夫,肉坦脱衣,毕恭毕敬,听其讲义,以得闻其说而自豪,甚至以与其见过面而自傲!
毕竟,到那个时候,他可是以一己之力,碾压一个学派的大能!
一人灭一派!
在确确实实的战绩和厚实的经义理论研究基础面前,谁敢直面其锋芒!
更恐怖的是,他还如此年轻!
这个世界,追涨打跌,人之常情。
只是想着这个未来,江充就已经不寒而栗!
“广啊……”江充缓缓的对荣广道:“到杨宣讲义那日,汝持我名帖,去拜见孔子国,请其亲赴杨府……”
“就告诉孔子国,此乃秦赵长平之战也!”
“天下兴亡,在此一役!”
荣广闻言,浑身一震,拜道:“诺……”
秦赵长平之战!?
秦胜则虎吞天下之势已成,再无任何力量可以阻挡其并吞六国!
“老师,还没有严重到如此地步吧?”一旁的韦贤忍不住问道,在他看来,自己的老师真是有些过敏了。
秦赵长平之战?
夸张了吧!
最多,不过是伊阙之战,白起展露头角的初战而已。
“贤啊……汝是没有和那张子重接触过……”江充幽声道:“他可是张蚩尤!行走的虎狼,蛰伏的猛兽!”
“兵法说:善攻者藏于九天之上,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张子重,就是那个藏于九天之上的善攻者!”
回忆着与其的数次交手,江充目光怔怔,遥望远方:“但愿这次杨宣没有被眼前的表象遮蔽双眼,进而骄傲自满……”
一旦如此,那就是马服轻秦,陷于长平,四十万大军半年灰飞烟灭。
韦贤听着,依旧不以为然:“老师太过夸大了……”
“以弟子所知,如今左传杨宣,不仅仅得到了左传诸生的全力支持!更有十几位古文鸿儒的鼎力支撑……”
“就连公羊之中,也有几位大儒,私底下与其暗通消息,甚至有人将其留在太学的《春秋二十八义》的部分简书,偷抄而出,传入杨宣……”
“此乃人和!”
“讲义之时,会场内外,必定是以左传或亲左传士大夫为主,这是地利!”
“孟子曰: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今杨宣已得人和、地利,便是那张子重得天时,亦不足为惧!”
江充听着,却是呵呵的一笑。
哪有这么简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