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蚂蚱、换蚂蚱,抓了蚂蚱有蛋拿……”
毛毛雨在稀稀拉拉地下着,一个脸现疲惫之色,眼中却带欣喜之意的妇人领着两个孩子过洛水上的桥。
她打着一个大的新伞,罩住八岁的小儿子,十岁的长子自己打伞。
小儿子手上拿一串用草穿上的秋后蚂蚱,嘴里唱着童谣。
大儿子则是背诵论语中的内容,什么‘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
妇人听小儿子唱的童谣,似有回忆般地道:“四年了,当年他来,解山东蝗灾,如今蝗虫难觅。今日他复来,解我夫君牢狱之苦。”
‘噗嗵!’一条鱼从水面上跳出来又扎进水中。
“娘!明年我和弟弟能去学堂了?”背论语的大孩子伞向旁侧一侧,扭头仰脸问母亲。
不等妇人回答,跟随的黄柏先出声:“能,与学堂打过招呼,撤下两个教喻。你们回去,再无人敢说你们。”
“多谢李东主。”妇人赶忙道谢。
他丈夫进去,孩子在学堂受到别的孩子攻讦,教喻本应管教,他们反而默许。
孩子的父亲即便把别人的牛给推下山坡摔死,该赔也赔了、该判也判了。
本非牵连之罪,何以行牵连之实?
所以两个教喻被收拾,其他说两个孩子坏话的学生挨手板,若不服气便强制退学。
“我家夫君可还好?”妇人想到孩子在学堂受的苦,又惦记起男人是否遭罪。
“过些日子便能回家,今天东主找你们来一起吃螃蟹。”葛岩未直接回答。
半夜学老虎叫挨打了,手指头都骨折了,身上还有缝合的伤口,咋说?
当一家四口人见面的时候,两个孩子大喊一声爹,眼泪流出来。
妇人见到自己的男人身上十多处被纱布缠着,坐在那里傻呵呵笑,眼泪转一转又强行憋回去。
“有很多人打你?”妇人认识石膏,医书上专门将,洛阳的医者会给骨折的人上石膏。
“他们晚上说话,我说不着,我一想,我也不让他们睡,我就吼一嗓子,把他们吓坏了。嘿嘿!”
男的现在不害怕,谁敢再打自己?自己将来要给李东主干活。
“爹,你又学大虫叫了?”小孩子擦擦眼泪,看到父亲的状态似乎没问题,稍稍放心。
“往后要练,你俩跟我一起练,李东主要用这本事。吃螃蟹,快吃螃蟹。”
男人看到自己的媳妇儿和孩子,心情好,哪怕此刻疼得都木了。
伤口的疼痛比不上缝针,缝针之后会肿胀,之后换药。
骨折的指头养着吧,一时半会的好不了。
好在天气见凉,不那么遭罪。
“憨子你不吃啊?”男人媳妇儿四下看看,找到水盆,带孩子过去洗手。
“不让吃,我吃的要说是吃螃蟹能出事。
往后你在家干轻松的活计,地租出去,少要租子。
李东主开始给我工钱,一个月二十缗,叫我现在多练动物的声音。”
憨子本身叫张憨,人如其名。
有钱了,身上不那么疼啦!
“做什么事情给二十缗?”张憨媳妇儿想不通,她家钱少,不然又怎么会管别人借牛。
“不晓得,总之李东主要我。”张憨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