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望着真人院。
人群之中。
南崖的心跳,逐渐加快。
从昨天开始,他的心情,就一直处在一种异常压抑的状态。
他知道,有危险,一定有危险。
但是,他不知道,这股危险来自哪里。
开光法会,很顺利。
法会结束之后,所有人,排队进去上香。
接着是当地居民。
下午三点。
开光法会彻底结束。
众人陆续开始离开。
“南崖真人。”
南崖正准备离开,有人喊住他。
是常道观的刘正国道长。
他面无表情的走过来,稽首。
“南崖真人,要回去了吗?”
“正国真人。”南崖还礼,说道:“嗯,准备回去。”
正国道:“你去真人院上香了吗?”
“去了。”
正国盯着他:“愧疚吗?”
南崖歉意一笑:“正国真人,当初的事情,谁都不想发生。如果我知道这里的情况,我一定不会那么做。但我当时并不知道,也没人会知道。正芳道长的死,有我的原因,我为此抱歉,希望正国真人可以理解。”
“我不理解。”正国摇头:“我也不会接受你的道歉。”
他盯着南崖,眼中只有愤怒到极致的杀意。
如果可以,他现在就会杀了南崖,杀死这个杂碎!
南崖苦笑一声:“抱歉。”
然后转身就走。
“南崖!”正国对着他的背影说道:“不要让我找到机会,不然,我一定会杀了你!”
他再没有任何的顾忌了。
一丝一毫的顾忌都没有了。
直接告诉他,我要杀你。
快一年了。
他真的忍不住了。
他现在不敢闭上眼睛。
一旦闭上眼睛,脑海里全部都是正芳生前那副模样。
全身的骨头,寸寸断裂,只能躺在轮椅上。
生前的她,究竟承受了多么巨大的痛苦,无人得知。
这一年,他在青城山守山。
在山顶,跟随大宗师修行。
他耗尽了前半生的人脉关系,耗尽了所有的代价,终于,换来了提升实力的资源和机会。
现如今的他。
已经是一名筑基。
他自认为,自己与南崖之间,已经不存在差距。
唯一差的,就是机会。
只要给他机会,哪怕不要这条命,他也要杀死南崖。
但是,他不能冲动。
就算要杀南崖,也绝对不能让外人发现。
否则,会连累常道观。
南崖离开了。
但是他的心情,始终没有缓解。
内心那股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浓郁了。
就好像,下一秒,自己就会发生不测。
可是,他想不到,危险会来自哪里。
难道是刘正国?
他摇头。
不可能是他。
乘坐车子,离开了多玛群山,来到最近的车站,已经是晚上。
他取票,看着票根上的目的地“陵山”。
忽然心中一动,走到售票窗口:“去平凉。”
很快,他付钱拿到车票。
平凉同样属于甘肃,但彼此之间,相距千里。
南崖没有直接回陵山。
心中那股危险感,让一向心细如发的南崖,不敢回去。
他能从战时,一直活到现在,靠的绝对不是运气。
而是谨慎。
他绝对不会让自己置身于险境之中。
尤其,还是这种未知的危险。
他乘坐的是绿皮火车,第二天中午十一点,才抵达平凉车站。
一个晚上,他都没有合眼。
从车站出来,他立刻乘车。
下午两点钟。
他站在崆峒山下。
望着面前这座巍峨群山,南崖轻轻吐出一口气。
那股令他恼火而无处发泄的心悸感,此刻,终于消散了一些。
面前这片群山,从他少年时期,便一直待在这里。
年少时,跟随师父修行。
那时候的他,也曾意气风发过。
跟随师父,前往大山深处,仗剑斩妖。
更是在而立之年,以一己之力,与一头蛟龙浴血奋战,将其屠之!
曾经的他,是何等之威风!
谁又能想得到,曾经屠龙的勇士,如今,却变成了一条恶龙。
他很快上山,来到崆峒山南台。
通天观就在眼前。
他站在道观之外,又看向一旁群山。
他常去山中,知晓许多野参的地方。
只是这段时间他一直在陵山,没能回来。
而且,暂时也用不上那些野参。
“南崖师叔。”
道观里走出一个道士,看见南崖,很意外。
他走过来:“南崖师叔,您什么时候回来的?师傅经常念叨您呢。”
南崖微微一笑:“刚到,你师傅在吗?”
道士指着东南方:“师傅去您那儿呢,他每周都要去个一两次,说是你不住在那儿,得经常打扫,要不然没什么人气,等你回来,再住的话对身体不好。”
“嗯,我去看看。”
南崖将话听在耳中,径自朝着自己以前的住处走去。
观棋是通天观的住持,也是南崖的朋友。
嗯,朋友,唯一的朋友。
一路上,南崖想了很多。
当初师傅去世,他从山中出来,落宿通天观。
他与观棋相谈甚欢,在道法,在修行,在个人对世界的看法上,都有颇多的共通之处。
观棋就像一位兄长,为人儒雅,心胸宽广,却也不失风趣。
观棋曾邀他加入通天观,被他拒绝。
但在之后的很多年,他依旧住在这里。
这座孤零零的,没有名字的小道观,就是观棋送给他的。
他走过这条山中小路,来到道观外。
里面传来脚步声,观棋刚好走了出来。
看见南崖,他显然一愣。
旋即苍老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回来了?”
“嗯。”
“还走吗?”
“嗯。”
“吃了吗?”
“不饿。”
“回来……有事?”
“我有灾劫。”南崖说道。
观棋蹙眉:“什么灾?”
南崖摇头:“不知道。”
观棋道:“那就不要走了。”
南崖继续摇头:“我回来,是想请你帮我占一卦。如果有违天合,就算了。”
观棋唉了一声,背着手,向通天观走去:“跟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