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就在甘辉忙着从亚里巴苏丹国的国库里,往舰队的船舱里搬银子的时候。在万里之外的缅甸,这会正处于一场前所未有的危机之中。
在所有藩属国之中,此时统治着缅甸的东吁王朝是最特殊的,他的国土大都曾属于大明,是大明“三宣六慰”的一部分,也就是南甸宣抚司、干崖宣抚司、陇川宣抚司、车里宣慰司、缅甸宣慰司、木邦宣慰司、八百大甸宣慰司、孟养宣慰司、老挝宣慰司。
所以从法理上说,缅甸压根就不是大明的外藩,而是属于大明的内藩,也就是和云南贵州等地宣慰司同属于一个性质,都是大明内部的地方自治政权!往前提一百年,他们都在云南承宣布政使司宣调之下的土司,其长官都由当地部族首领世袭,内部自治,但经济上要承担朝廷的“征役差发”和“贡赋”,土兵要接受朝廷或上级的调遣。虽然这些土司又分为内边区和外边区两种,大明对它们的统治方式和控制程度虽不相同,但它们都是明朝疆域的一部分。
尽管从嘉靖年间,大明控制土司的“金字红牌”制度被破坏,加之对缅甸处置不当,促使缅甸脱离明朝,莽瑞体自立政权称王,且开始与明朝为敌。虽说后来大明还是把缅甸的骨头给打断了,可也就止步于此了,那个时候大明已经无力南顾,顾不上西南的边事了。毕竟,先是朝鲜,然后是辽东,一个比一个更重要。
要是大明王朝还和过去一样,压根儿就腾不出手来,那么缅甸的莽达喇王大可不必去理睬什么外藩、内藩——大缅甸东吁王朝非但不吃明朝那一套宗藩朝贡体制,甚至还自己建立了一套,基本这借鉴明朝的金字红牌制度,采取拉拢周围的土司头领的做法。赐予云南边地除车里宣慰司外的其他宣慰司土司“赠以宝带、缅铎”,俨然成为这些地区的君王。
换句话来说,他说就是想要取代大明在这一地区的统治。过去,大明对此是无暇过问,只能任由缅甸侵占大片西南边疆土地,只能任由他们在那里拙劣的模仿着大明建立起来的金字红牌制度,然后一点点蚕食了一些土司,确立对他们的统治。
可问题是现在大明朝已经中兴了啊,非但中兴了,而且还从海路把手伸进了缅甸周围。安南的莫家以及南边的占城献国,而且还在湄公河口设了郡县,还有南天门也设立了衙门。
在阿瓦城内的东吁王朝的君臣们还没意味到这是什么意思的时候,更加可怕的消息就传来了——大明封了一个亲王在马打兰那边。
还好,离大缅甸够远的。
对于大缅甸君臣来说,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再后来平国也封到了天竺,马六甲也让大明占了,大缅甸周围都有大明的地盘了。
不过,这时候,缅甸君臣已经顾不上这些了——沐公爷兴师问罪来了!
其实,几年前,回到昆明后,黔国公沐天波就开始着手准备进攻缅甸了。不过他倒也也没有立即挥师南下,而是一边编练新军,一边收集缅甸的罪状,这罪状那里需要搜集,毕竟早在万历三年,缅甸莽应里就效仿明朝的金字红牌和信符制度,向土司赠以宝带、缅铎,接受他们的朝贡了。
过去,大明顾不上睁只眼闭只眼,可现在,这些妥妥的都是罪证啊!
在收集罪证的时候,大明自然要重建金字红牌和信符制度,拉拢各方的土司头领,重新确立大明对土司的统治,一句话,动手之前先瓦解缅甸的帮手再说。
面对大明的种种兴动,阿瓦城里的缅甸君臣根本就是无力应对,毕竟现在的东吁王朝早就不是莽应龙统治下的全盛时代了!再后来被大明打断骨头而元气大伤的东吁王朝,又遇上了暹罗的纳黎萱大帝,结果被揍得鼻青脸肿不说,国家也因此四分五裂,直到四十多年前才被莽应龙的孙子阿那毕隆再次统一。
不过此时的缅甸也没有之前那样的实力去东征北伐了,现在顶多也就是东南部与暹罗互相攻伐而已。也正因如此现在的东吁王朝一直奉行“和平政策”,努力休养生息,恢复国力。
现在国力虽然有所恢复,但是要对抗大明,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至于西洋人,那也是想都不用想,估且不说,四十年前阿那毕隆大王收复了被葡人占领的沙廉,得罪了葡萄牙人,就是在缅甸设立商馆的英国、荷兰人也不敢招惹大明啊。
因此现在摆在莽达喇大王面前的选项就只有一个了,那就是低三下四装孙子!
“莽白!”
在阿瓦的朝堂上,莽达喇王指了下莽白。
“王兄!”
莽白赶忙起身,弯腰走到王兄座前,然后伏身跪下。
与后世的泰国人见国王一样,这会的缅甸的君臣们见面,也是那样跪伏于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