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中的勋贵,想要维持住自己的权势,首先要保证一点:国难争先。
北方战场和华胥古国大战的时候,是茅正道代表茅家出战,他在战场上不说九死一生,也是数次遥望奈何桥了。
长孙节仍旧道:“你是茅氏家主!”
茅长祖点头:“我明白。唉,大势如此……我心中知晓应当放弃宋征、放弃正道,和你一起在最后关头做出选择——这才能维持世家长久。”
长孙节想了想道:“其实你放弃正道,是对他好。宋征败了,必定牵连一大堆人,正道也在其中。
到了那个时候,你再出面说情,总能保下正道一条性命。”
他顿了一顿,道:“到时候我与你一同出面,寻一个家资巨万的商贾人家女儿,婚配与他。如此一来,至少保他一世富贵。”
茅长祖考虑了足有一盏茶的时间,终于颔首:“好。”
……
烈家上下一片惶恐。
像他们这样并非顶级的勋贵世家,家中子弟纨绔众多,但也有不少人发愤图强,因而不论是在朝堂、军中还是在商界,都有许多的门路。
只是他们在任何一个领域的层次都要低得多。
一直到妖奴兵出现,他们才从各方得到消息,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些纨绔子弟不知道深浅,但是发奋图强的才俊们却知道厉害。
家中沸反盈天。
宗族大会召开,代表着家中各个分支的族老们,围坐一团倚老卖老,对烈北涛父子横加指责。
“是你们连累了整个家族!”
“鼠目寸光,宋征这种根基浅薄,恣意妄为之徒,早晚必遭横祸,你们却为了一点元玉,跟他不断牵扯,现在深陷其中,我烈家要忘在你们手中啊!”
“数千年的积累,一代一代人的兢兢业业,才换来了如今的烈家,只因为你们一个失误,就要大祸临头,你们以死谢罪吧。”
“你们死了才好,死了我们烈家才能从宋征这个大泥潭中抽身!”
烈北涛和父兄一起,一声不吭,脸色冷漠。
……
烈家的事情已经传到了茅正道的耳中,他把自己关在揽月楼中,烈北涛的一名贴身侍卫匆忙赶来,跪在他身边恳求道:“茅少,我家少爷实在没办法来才向您求助,请您去一趟吧,您要是也不肯出面,我家少爷和老爷,要被他们逼死啊!”
烈北涛醉眼迷离中,却流露出一丝清明。只是这一丝清明却让他自己心碎。
“我出面?”茅正道惨笑道:“这是你们的家事,我一个外人如何出面?”
侍卫以为这是他的推脱之言,正要再次恳求,茅正道却摆了摆手:“我比你更清楚什么是世家。相信我,你家老爷不会希望我出面保下他们的。如果这个时候,他们三个自裁能够让烈家彻底和宋征解除关系,获得那两位的谅解,他会毫不犹豫的震死自己的两个儿子,然后自尽。”
侍卫愣住了。
茅正道又说道:“而且……你也不必急着回去了,在这里陪我一起等着吧,我现在,自身难保啊。”
侍卫更加不解,但茅正道知道自己不会猜错。
他起身来拉开窗户,指着下面一辆马车说道:“看到没有,车上有我们家的徽标。”
侍卫看到了,他日常就是跟着烈北涛,跟茅正道很熟悉,知道那不是茅正道的座驾。
“时间差不多了,”茅正道说道:“揽月楼中的客人多起来了,他也该来了。”
正说着,车门打开,侍卫看到了茅家大管事从车内走了下来,守在马车边的几名茅家家将也紧随而上。
他们身着仙甲,郑重其事。
揽月楼的客人们都看到了大管事找到了茅正道,大管事躬身一拜:“二少爷,老爷让我来通知您一声,您的年岁也到了,该出去自立门户。家里在龙仪卫总署衙门附近,给您买了一座宅院,奴仆、侍女都已经准备好了,您这就搬过去吧。
家里给您准备了三亿元玉,供您日常开销。”
茅正道神情平静,烈北涛的侍卫站在他身后目瞪口呆:茅家这事把茅正道赶出家门啊!而且一定要选在揽月楼人最多的时候,让大家都看到茅家彻底放弃了茅正道!
他猛然明白了茅正道之前所说:什么是世家?这就是世家!
茅正道只是一点头:“知道了,留下一个人,待会带我过去,你们可以回去了。”大管事想要说什么,最终只是咬着牙,跪下去用力给茅正道磕了三个响头,谮越说了句:“二少爷,茅家欠您的。”
他转身而去,出了门,上了马车,老泪纵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