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么咱们立刻撤离,不再管山海关那五千人,带着军队迅速通过宁远返回关外,宁远的明军比咱们要弱,根本拦不住咱们。
不过,无论是战是守,都得快点拿定主意,万万不可再犹豫,否者一旦和明军陷入缠战,被其纠缠住,咱们再想带走这三万军队恐怕也很难。”
听了勒克德浑的话,博洛犹豫着,迟迟无法做出决断。战,若是短时间无法攻下明军,宁远的明军必定前来支援,若是明军再绕过山海关前来,面对越来越多的明军,自己吃不下这两万明军不说,还会损兵折将,这两万明军能够绕过山海关来到这里,这说明代善根本没法拦住明军。
撤,撤退的话将意味着把礼亲王代善和那五千清军置之不理,统统抛给明军,这让博洛如何忍心,又如何向朝廷交代?
勒克德浑也不再多言,等待着博洛的决断。博洛和勒克德浑都是贝勒,在满清朝廷地位相差不大,博洛身上却有着征南大将军的官职,负责此次撤兵,所以只能由他决定是战是撤。勒克德浑也知道,不论是战还是撤,都很难!
博洛脸色剧烈变幻着,终于拿定了主意。
“战!”拿定了主意,博洛面色坚定了起来,“自高皇帝以七大恨起兵攻明,三十年来,我大清和明国激战无数次,歼灭一支支明军,打下越来越大的地盘,靠的是什么?是八旗兵无所畏惧的勇气和必胜的信心。
若是今天咱们面对明军落荒而逃,以后咱们哪里还有勇气再和明军作战?咱们即便返回建州,面对明军的咄咄攻势又哪里守得住?
所以,这一战必须得打,哪怕付出极大的牺牲,也要把明军歼灭,借以恢复我八旗的勇气!”
“那就打!”见博洛下了决定,勒克德浑也慨然道:“我这便回去准备,明天一早便向明军发动进攻!”
博洛和勒克德浑两部清军积极准备着,宁远中右所,金鑫也在趁夜布置防线。墙垣内外篝火通明,明军士兵在趁夜挖沟堆墙布置防御,准备迎接清军的进攻。
自出山海关以来,金鑫时刻小心着,丝毫没有急于立功的心思,无论是行军宿营都是以稳妥为主,不敢贪功冒进。因为金鑫知道自己不能失败,若是败了一次,以后再也赶不上李奕。
所以,判断出清军有进攻自己的企图后,金鑫便积极布防,并且心中生出隐隐的期待,期待着清军的进攻。相比在旷野里行军和清军相遇开战,布置好防御等着清军进攻获胜的可能性更大。
中右所虽小,却有墙垣有壕沟,城内有水井,距离海边又近,正所谓进可攻退可守,正是极好的防御地点。
整夜的时间,金鑫都没有睡眠,而是亢奋的到处巡视,查看着防御部署的情况。
然而上天注定要让他失望,就在黎明时分,天空窸窸窣窣下起雨来。
开始还是毛毛细雨,慢慢的雨越下越大,最后等到天明时,大的简直如同瓢泼一般。
中左所是一座小城,城内的关宁军户都被撤到了觉华岛,可房屋还在,当然,城内的房屋无法安置这两万人,而昨日为了准备和清军的大战,根本没有搭建营房,因为五月的天气很热,大军完全可以露天宿营。而现在雨越下越大,不得不连夜紧急搭设帐篷避雨。
站在屋檐下,看着外面的疾风暴雨,金鑫眉头紧皱着,这么大的雨清军肯定不会再来进攻,仗是打不起来了。
十里外的山谷,半夜时分,勒克德浑便下令做好出击的准备。他这支军队都是骑兵,能够迅速接近战场,作为进攻的先锋。
然而还未等大军开始吃早餐,天竟然下起了雨来,雨越下越大,整个数千骑兵人和马都淋成了落汤鸡。
和明军一样,清军也未搭设帐篷,夏天哪里用得着那么麻烦。然而现在却做了难,大雨下来根本无处躲藏。
而更麻烦的是,进攻明军的计划彻底泡汤。这么大的雨,地面被雨水泡的松软无比,走路都难,哪里能行走十里再去进攻?
勒克德浑一开始还想着等等看看雨会不会小一些,然而雨越下越大,竟然如同瓢泼一般。他这数千人原本就在一处山谷,现在山丘上雨水滚滚流淌下来,逼得他不得不带领军队撤往山岗高处。
“贝勒爷,咱们不能再等下去了,必须得尽快撤离这里!”一个八旗老兵抬头看着阴沉的天空,对勒克德浑建议道,“看这天,这雨可得下呢,说不定下上两三天也有可能。”
辽西走廊本来就夹在山海之间,西北侧是连绵的群山,若真是下两三天时间,光是从山上流淌下来的洪水,便足以使得整个辽西走廊成为一片泽国。
而这些年来,每逢夏季,辽西走廊都会发大水,便是城池墙垣也不是没有泡塌过。而若是真的到了那步,想从辽西撤到关外可就难了!
“撤兵,去和博洛会合!”勒克德浑迅速拿定了主意,他要趁着还能行走的时候,带着骑兵离开这里。
曹庄驿,距离中右所还有四十里,一支军队行走在茫茫雨水中,正是连夜撤退的济尔哈朗所部。
而现在,雨水实在太大,连眼睛都睁不开,自然没法行军,济尔哈朗不等不率军来到一处高岗。
为了避免宁远明军追杀,撤出的实在有些匆忙,把营地直接丢给了明军,这使得清军连避雨的蓑衣都没有,只能在雨水中硬抗着。
浑身淋的通透,如同落汤鸡一般,亲卫戈什哈匆匆搭建一个帐篷,请济尔哈朗避雨时,却被他拒绝。
济尔哈朗站在一块石头上,任凭大雨冲刷着身体,看着茫茫雨幕,发出了野兽一般的嘶吼:“贼老天,是要亡我大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