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语)杀——!”
“(胡语)冲啊——!”
数以十几万计的羯族奴隶军团,他们嘶声力竭地大叫着,奋力迈动他们光着脚的双腿,尽可能快地冲向远处那座城池。
这些羯角的奴隶,面黄肌瘦、枯瘦如柴,或衣衫褴褛、脏污不堪,或衣不遮体、赤着胸膛,浑身上下没有一件防具,唯一可称作武器的,就只有他们手中那粗制滥造的长矛。
如果说那种在一根木棍上绑上一把短剑、甚至只是一截断刃的玩意,也可称之为长矛的话。
然而,这并不算是这些奴隶军最糟糕的武器。
更糟糕、更劣质的所谓『长矛』,其实只是一根一端削尖的木棍而已。
『就拿着这种玩意来打仗……不,来送死么?』
站在西城墙上代替赵弘润指挥战事的商水军大将伍忌,俊朗的面庞上两道剑眉逐渐凝了起来。
不得不说,自从归降了赵弘润、归降了魏国,在了解魏国国内那些军队与士卒后,商水军的军卒这才强烈地感受到,军队士卒,原来并不是战场上的消耗物。
是的,相比较他们故国(楚国)那些不将士卒当人看待的将军们,魏国的将军们,才有资格称之为统帅,才有资格称之为将军,因为魏国的将军们从来不用麾下士卒的性命去堆砌胜利。
正因为有了比较,商水军的士卒们对曾经统帅过他们的楚国将领们,无论是那些已死的或者还未死的,皆心生了浓浓的抵触与憎恨。
而如今,对面那些前赴后继前来送死——在商水军军卒看来的确如此——的羯角军的奴隶军团,商水军的士卒们难免被勾起了心中不好的回忆。
『原来不止我们曾经的故国才存在么?这种丑恶的,纯粹用人命堆砌胜利的战争方式……』
众多立于城墙上蓄势待发的商水军士卒们,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因为望着城外蜂拥而至的羯角奴隶,他们仿佛有种看到了曾经的自己的错觉。
不!
城外的羯角奴隶,处境比当初的他们还要恶劣。
至少当初他们在暘城君熊拓以及平舆君熊琥的统帅下时,虽然那时率领他们的楚国将领们也不拿他们当人看待,但最起码他们得到了像模像样的武器与皮甲。
虽然武器的刀刃锈迹斑斑,但至少还能砍下当时作为敌人的魏国士卒的脑海。
虽然作为防具的皮甲绝大多数感觉都快散架了,并不足以阻挡魏国的弓弩,但至少给了他们些许心安。
但是远处的那些羯族奴隶们,他们什么都没有。
“(楚国语)该死的羯族人!”
城墙上,一名商水军士卒忍不住用故乡的方言低声骂了一句,便恶狠狠地朝脚下的城墙吐了一口唾沫,来表示他此刻心中对羯族人的憎恶。
而附近,其余商水军的士卒们亦纷纷露出了憎恶的神色。
因为他们从那些羯族督军——姑且这么称呼,即那些用利刃与马鞭逼迫奴隶冲锋的羯族骑兵——的身形中,看到了曾经逼迫他们在战场上冒死冲锋的督战队士卒。
督战队,这可是楚队的特色,他们一般由主将信任的心腹将领带队,在战场上有着处决任何一名逃兵的权利,是楚国底层士卒最憎恶的人。
而从那些负责监督奴隶的羯族骑兵身上,商水军士卒们看到了他们故队中督战队的影子。
而这丑恶的一幕,让商水军的士卒们深感庆幸他们如今的身份:如今,他们是魏国的军队,这个国家,不会用像楚国、像羯族那样用麾下士兵生命堆砌胜利的方式来获取战争的胜利。
『……无风。』
伍忌抬头望了一眼天空的云层,随即又望了一眼他们商水军的旗帜。
旗帜耷拉垂落,证明今日无风。
『天佑商水!』
出于楚人战前祈祷的习俗,伍忌在心中默默祷念了一句,随即,抬起手来,面无表情地下达了第一道将令。
“弓手听令,火箭预备!”
听闻此言,城墙上的商水军弓手们弯弓搭箭,将一支箭镞位置缠有羊绒线的箭矢对准了城外的郊野。
而同时,身旁的同泽,迅速用火把点燃了那枚箭矢箭镞位置的羊绒。
“放箭!”
“将军有令,放箭!”
“放箭!”
随着伍忌一声令下,城墙上负责传令的士卒们纷纷重复这道将令,将伍忌的命令传达给距离较远的商水军兵将。
“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