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片修罗场上,她顾不上战术阵法,她只知道一个劲地穿过敌人的包围,用最短最快的时间杀出一条血路。
她最终还是赶不及救赵长乐,只能赶得及在最后一刻拖住了楼千古欲自尽的手。
往后的时间里,敖珞不止一次地问自己,若是她路上再快一点,若是她再打起精神一点,若是她再杀敌人多一点、快一点……
是不是赵长乐就不会死了?
是不是楼千古就不那么痛不欲生了?
可她到底还是迟了一步,她没有做到。
有些事情自以为拼尽了全力,可是在得到结果以后,又拼命地懊悔,为什么不能再尽力一点。
哪怕一点点,说不定就是另外一个结局。
敖珞跌跌撞撞地冲到楼千古面前,眼眶通红地厉声喝道:“你干什么!”
楼千古望着她,苍白无力地笑着流泪道:“小珞,我想死啊。”
一句简单的话语,让人疼到心如刀割。
楼千古问:“你杀了我好不好?趁他还没有走远,兴许我还能追得上他。”
敖珞看了看赵长乐的惨状,再看了看楼千古,忽而眼泪夺眶而出,咬了咬牙哽咽道:“你不能死,他若想你去追他,便不会这般挡在你身前。楼千古,你醒醒!”
楼千古黑板分明的瞳孔看着敖珞,痛苦至极,无助仓皇地问敖珞:“他醒不过来了啊,你说可不可以用我去换他?只要他能回来,我愿意挨千刀,扎万箭的啊,小珞你帮帮我,怎么才能换他回来……”
后来敌兵被击退,满目疮痍的浔阳再不见往日模样。
那日楼千古坐在城楼下,抱着赵长乐的尸体,失魂落魄。
浔阳城里设了灵堂,楼千古孤零零地跪在灵堂里跪了两天,一言不发地烧着纸钱。
敖珞在门外守了她两天。
两天后,赵王旧臣护送着赵长乐的灵柩到浔阳城外的陵地里下葬。
按照楼千古的意思,赵长乐葬在了青山脚下,抬眼可望浔阳城中的方向。
敖珞终不想楼千古错过送赵长乐最后一程的机会,那样对她来说太过残忍。遂敖珞抱着楼千古骑着马,身后长长的骑兵队伍送行,到达那青山脚下的陵园里。
楼千古幽幽转醒,眼睁睁地看着赵长乐的棺椁被放进了黄土中,时间仓促,来不及修墓,那一抷抷黄土便洒盖在了棺椁上。
楼千古恨不得和他一起长眠地下。
敖珞死死抱着她,只容她在一边看着,丝毫不容她靠近一步。
待坟墓堆成,楼千古像被抽干了精气神,幽幽地瘫软在敖珞怀里。
敖珞拍着她的后背,面容憔悴不堪地哄着她道:“千古,他想你好好活着。”
这次敖珞带着援军虽暂退了敌兵,可浔阳的形势刻不容缓。
援军大部队还在后面,约摸还有好几日的时间才会到达。而浔阳城里守城的将士们寥寥无几。
城内百姓离乱,一片萧条狼藉。
从前显赫一时的楼家,而今留下来的人也寥寥无几。
楼千古暂被送回楼家去休养。
敖珞自进城以后便没见过她的兄长楼千吟,后来才得知,楼千吟竟早已不在浔阳。
他带了一部分楼家人而去,留下楼千古由赵长乐护着,甚至楼家还有逃生用的密道,在他走前都已交代好。
大抵楼千吟没料到,赵王封地会这么快破,更没有料到,赵长乐忠义正气,宁战死也不做逃兵,愿用自己仅剩的最后一分力气守住城门,也守住城中百姓避免生灵涂炭。
楼千古便生死不弃地随他一起留了下来。
现在徽州援军来了,赵王旧臣热血愤慨,守城将士们听从调令重新部署。
敖珞也不知,安陵王大军何时会再来犯,他们能不能撑到援军大部队的到来。
安陵王大军无意外分两路进攻,陆路进攻没能一举拿下,不出两天,浔阳楼外广阔的江面上,一艘艘的战船逼近,整齐横立,黑压压一片,气势恢宏。
安陵王苏连玦没着急进攻,他听手下的人说,这次是敖珞亲自带着徽州的援军来支援。
彼时他白衣斐然,站在主舰船头,临风而立,眯着眼遥望着城楼上依稀的一抹熟悉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