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城之外大街上,一处茶铺。
来来往往的车队人流让整个大街显得热闹非凡,毕竟这条直通宫城的道路是南陈都城的御街,也是整个建康府的主干道,城中好的商铺和酒楼基本都集中在这御街周围,即使是已经快到傍晚,照样难掩喧嚣之气。
“怎么还不出来,真是快急死人了!”萧世廉端着茶杯,有一口没一口的抿着。从皇宫中出来,无论是前往乌衣巷吴府还是前往夫子庙后萧府,都得从这里经过,可是他和李荩忱坐在这里也有小半个时辰了,怎么两家马车的影子一点儿都没有看到?
“伯清别着急,不会有事的。”李荩忱优哉游哉的品着茶,实际上这只是路边最常见的大碗茶,而这也就只是遮风挡雨的茶铺显然并不是给达官贵人享受,而是给那些脚夫、车夫解渴的。
不过这里相比于周围两侧巷子里的茶楼,终究是视野开阔一些,而都是战场上摸爬滚打出来的人,李荩忱也好、萧世廉也罢,都没有那么多讲究。
萧世廉哼了一声,一副敢情不是你爹爹的样子。
放下茶碗,李荩忱沉声说道:“大都督还有裴尚书都在,就算是将军真的因为性格直爽,有可能出言不逊,两位大人也不会看着他受责罚的,更何况令尊在官场上素来谨慎,肯定会拿捏清楚,估计也是陛下着急问计,所以才用时久了些。”
萧世廉苦笑一声:“但愿如此。”
李荩忱眯了眯眼,下意识的看向皇城方向。
汇报不顺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相比于其余人,实际上李荩忱对陈顼的性格琢磨的更为透彻,毕竟他有着历史常识,知道陈顼在未来做出的一些决断,而更重要的是,李荩忱是以一个穿越客的角度在看陈顼,而其余人是以君臣的角度在看陈顼。
私自揣摩上意在任何时候都是大忌讳,即使是吴明彻,平素谈论问题也都是从自己的角度出发,很少有站在陈顼的角度考虑问题。
简而言之,所有人都是站在自己的方向上,而李荩忱却是站在了陈顼的方向上。很多或许吴明彻和萧摩诃等前线将领认为理所当然的事情,到了陈顼那里就不一定理所当然了。
历史上对于陈顼的评价就众说纷纭,而在李荩忱自己看来,陈顼应该是一个介于雄才大略和志大才疏之间的君王,他看不惯醉生梦死,看不惯偏安一隅,想要建功立业、想要收复北方故土,完成南朝三百年一统天下的宏愿。
可是在一定程度上,陈顼又总是看不清现实,这种急功近利的思想使得他太渴望一场真正的、彻彻底底的胜利,但是老天爷并不总是眷顾他,而北伐也不可能都像南陈进攻淮南那样顺顺利利。
吕梁之战的起因就是陈顼低估了北齐的实力,不断催促吴明彻动兵,吴明彻无奈之下只能硬着头皮挥师北上,最后更是险些因为其害怕违背皇命和没有办法建功立业的心情而将整个大军断送。
但要是单纯的说陈顼是一个志大才疏的君主,又似乎有些贬低他,毕竟陈顼发展国内经济、注重经营荆州、江南的防卫,同时重用贤臣,使得南陈能够在北方强大的压力下依旧平稳的发展进步,能够做到这一点,陈顼确确实实有本事。
也正是因为陈顼的潜心经营,南陈虽然不容易北上,但是北朝也不是那么容易打过来的。
只可惜在历史上,陈顼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基础,到头来被陈叔宝糟蹋的干净。那些潜心修筑的防线也在陈叔宝的不管不问之中荒芜,最后隋朝大军轻易渡江,而陈叔宝竟然还对萧摩诃依托京城防卫节节防守的策略嗤之以鼻。
这样的儿子,让李荩忱真的怀疑是不是陈顼亲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