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尚书的焦急愤怒,绝非作伪。
当着一众百官的面,陈尚书只差没伸出手指着不孝逆子破口大骂了:“陈言官手中并无凭证,只凭着自己的猜想,就敢妄言评断一众藩王。这将效忠大齐的藩王们置于何处?”
然后,怒气冲冲地拱手对盛鸿启奏:“老臣恳请皇上,将这个肆意枉言的陈言官撵出金銮殿。”
陈湛在自家亲爹凶残得快人吃人的目光中,坚强勇敢地挺住了:“陈尚书,这里是金銮殿,微臣官职虽低,也是正经的朝廷命官。有启奏天子之权。”
呸!
等回去老子打断你的腿!
陈尚书强忍着破口怒骂的冲动,坚持要将陈湛撵出金銮殿。
一开始发懵继而袖手看好戏的百官们,此时心里迅速琢磨起来。
怎么回事?这对父子好像不是在唱双簧!陈尚书那副气得火冒三丈的样子,不太像装出来的啊!
莫非,这么要命的奏折,真的是陈湛私下所为,陈尚书事前毫不知情?
坐在龙椅上的盛鸿,神色莫测地扫了众臣一眼。
就在此时,一直站在文官后列的翰林学士陆迟也站了出来。
陆迟的升官速度着实惊人。回京三年,从六品的翰林侍读升为五品的翰林学士。一个尚未到三旬的翰林学士,在大齐官场上亦是绝无仅有了。
陆迟相貌俊秀,举止儒雅,声音温润悦耳:“启奏皇上,微臣以为,陈言官今日的奏折,虽有些言辞激烈之处。不过,也不无道理。”
“削藩之事,势在必行。不过,如何削藩,如何安置一众藩王,皆是关乎朝堂安定的大事。绝非朝夕可成。”
“所以,此事不可操之过急。陈尚书也无需因此事大发雷霆,在朝堂之上公然怒骂陈言官。”
陈尚书:“……”
陆阁老:“……”
陈尚书震惊恼火不必细说,陆阁老也被陆迟的突然表态惊到了。
陆阁老身为首辅,站在文臣第一位。此时不得不转过头,看着从容不迫的陆翰林。一时间,不知该怒还是该骄傲自得。
紧接着,又有年轻官员站了出来。
赵阁老心里突突直跳,陡然有了不妙的预感,转过头,眼角余光迅速一扫,心里气得呕血三升。
不是赵奇还能有谁?
赵奇生得一张娃娃脸,天生面嫩。如今已经二十六岁,看来便如二十岁的少年一般。穿着官服也没添多少威严肃穆,沉着脸时竟有几分奇异的喜感。
赵奇肃容,拱手启奏:“微臣附议,削藩之事,应该先讨论出章程来,不宜冒进。”
赵阁老听得气血翻涌,差点一口就呸了过去。
你个毛还没长齐的混账东西,在这儿嘚吧什么!削藩是何等大事,一个不好,就会动摇国朝根本!你被天子忽悠得昏了头,在大朝会上冲锋陷阵,会被一众藩王记恨于心你知不知道!
端坐在龙椅上一直未曾出言的天子,终于张了龙口:“诸位爱卿所言,朕都听进耳中了。削藩之事,不必急着下定论,容后再议。”
众百官:“……”
谁也不是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