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谢元蔚迎娶俞婉过门。
李太皇太后下葬没多久,京城诸勋贵名门都尽力低调,酒宴都比往日少多了。谢俞两家结亲,亦是众目所瞩的喜事。
这一日,京城百官大多要送两份贺礼。不过,人多是去了谢家。
谢家设了五十席桌席,根本不够,紧急加了三十席,才勉强支应过来。
俞家的喜宴,却空了不少桌席,颇有几分惨淡。
重新起复的俞光正,如今做了俞家家主。长房的俞光德在族中的声望一落千丈。俞婉出嫁,若不是嫁到谢家,只怕肯来帮忙操持喜宴的族人都没几个。
锦上添花的事人人愿做,肯雪中送炭之人少之又少。
世情历来如此,怪不得别人势利。
周氏大病了一场,一直没好利索。俞婉出嫁的前一晚,周氏到了俞婉的闺房里,低声叮嘱女儿:“阿婉,我的好女儿,俞家现状如何,你比谁都清楚。”
“你既是跳出了这个火坑,嫁到了谢家,在谢家一定要安分守己,好好过日子。”
“千万别再惦记你爹说过的那些。太后娘娘的心思,你也别管。”
“后宫是谢皇后的天下。你以后是谢皇后的弟媳,和皇后娘娘便得一条心。墙头草万万做不得。”
母亲到底还是疼她的。
这番叮嘱,才是真正为她考虑为她着想。
俞婉眼角湿润,红着眼眶:“母亲的教诲,女儿都记下了。”
周氏欣慰地笑了一笑,伸手轻抚俞婉的发丝,话语里有几分苍凉:“你父亲也有他的不得已。他是太后娘娘的亲弟弟,这些年因太后娘娘享了富贵,现在是他还债的时候了。”
母女两人抱头痛哭了许久。
或许是眼泪流空了,或许是被太后和父亲彻底凉了心。出嫁之日,俞婉并未落泪,也没太多喜悦。
穿着嫁衣,戴上红盖头,被扶着上花轿,然后晃晃悠悠地被抬到谢府。拜堂,礼成,送入洞房。
大概是太过疲累之故,俞婉连紧张忐忑的心情都没了。
直至挑落盖头的刹那,俞婉的心才猛地跳了一跳。也才真正有了出嫁的激动和彷徨。
她的新婚夫婿,就站在床榻边。
她没有勇气抬头看,垂着眼眸,任由前来观礼闹腾的众人打量嬉笑。
“新娘可真美!”
“是啊!谢编纂看得眼都直了。”
“恭喜谢编纂,迎娶如花美眷。”
同窗同年们,一个个起哄笑闹。十六岁的谢元蔚脸皮颇薄,被闹了个大红脸,和新嫁娘的娇羞简直不相上下。
不知是那个促狭鬼,故意推了谢元蔚一把。
手劲不重,恰好令谢元蔚身子一晃踉跄一步,正好碰到了新嫁娘。
谢元蔚猝不及防之下,反应不及,只得抱住新嫁娘,才勉强稳住了身形。众人早已哄笑出声:“别急别急,等喜宴结束了再洞房。”
谢元蔚自觉唐突孟浪,不顾众人取笑,压低了声音说道:“对不住,我不是有意轻浮。”
俞婉脸颊阵阵发烫,如火烧一般,迅速抬眸看了一眼。
四目相对。
谢元蔚生得清俊斯文,一双眼眸温润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