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那位中年妇女立刻就笑了,热情地说:“好嘞,反正我现在也没别的事做,就带你在附近走走。”
聂棠也没急着把话题给转上正题,反而还主动跟对方交底:“姐姐,你是不知道,我有个堂姐被张宝珍阿姨收养了,我家人都一直在努力地找她,我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个线索的。”
那中年妇女被她喊了声“姐姐”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还是那种既高兴又不好意思的心情:“原来张宝珍是我们厂里的总会计,那个年头,我们厂子效益好,工资高,福利稳定,张宝珍还是个坐办公室的,可是个文化人!”
她压低声音道:“她那个老公,就是刚才摔门的那个,也是个文化人,是厂子里的厂医,两口子一直都没有孩子,那个年代,结婚这么久一直都不生孩子,真是很稀奇。”说到这里,她就突然刹住话头,不说话了。
聂棠很机灵,往前一扫过去,就看到前方一座装潢比较高档的海鲜大酒楼,她立刻从善如流道:“姐姐对海鲜过敏吗?如果没事的话,我想尝尝这里的海鲜?然后大家边吃边说话?”
中年妇女乐了,她原来还以为这女孩子太年轻不懂事,可她这不是很会做人吗?但她还是一脸为难:“现在好多小姑娘都海鲜过敏,如果你不过敏的话……”
聂棠笑着摇摇头:“现在也到了螃蟹脂膏最黄最丰盛的时候,最适合吃蟹啦。”
她知道,有时候必须付出了才会有收获,不过是等价交换。如果能够靠一顿螃蟹换来叶卿言的消息,她就觉得很值。
她一直都认为,叶卿言的背后的水很深。
能够骗过叶老先生混淆叶家血统,她怎么可能是个会在新秀大赛的初赛就被淘汰出局的水准。
而且她还主动暴露自己并非叶家人的真相,不知道她是认为她肯定不会相信,还是有恃无恐?
落座后,那位中年妇女又仔细看了看她,虽说聂棠都没化妆,可是皮肤洁白无瑕,看上去比那些电视上的好多明星都好看了,她不由啧啧称奇:“那小姑娘真的是你堂姐?她跟你长得真的没哪里相像的啊。”
聂棠微笑着问:“为什么这么说?”
“那小姑娘在离开之前,还是个小胖墩,五官没你长得好,不过女大十八变,说不定她现在也越变越漂亮了!”
聂棠立刻在心里记上一笔:真正的叶卿言在被收养后可能没过多久就离开了养父养母的家里。
“不过还有一个男孩子倒是长得好看,你会不会弄错了?其实你这个是堂哥?”
“您是说,沈琰吗?”
“他叫沈琰?那我就不知道了,他后面应该改过名了,叫孙阳阳。”
孙阳阳这个名字也未免太喜感了吧?小时候叫阳阳那是天真可爱,等上了中学还叫阳阳,那就要被人嘲笑了。
这家酒楼是那种老字号,传菜特别快,她们才聊了没两句,一笼蒸得红澄澄的螃蟹就被端了上来,还有附带的姜醋碟和桂花黄酒。
聂棠其实没什么胃口,她现在都已经摸到真相的边缘了,套话还来不及,哪有心情吃螃蟹这种剥起来特别麻烦的东西。
可是那中年妇女见了螃蟹,眼睛都直了,吸一口蟹黄喝一口黄酒,美滋滋的:“其实我不让你继续敲门,那是好心。因为那个姓孙的老头,真不是好人!”
“哦,他怎么就不是好人了?”
“你想想,他跟张宝珍结婚这么多年,为何一直都没有孩子,说有病吧,这病不是一直都在治吗?怎么就治不好?原来,他这人是个变态——就是那种不喜欢女人,只喜欢跟男人搞三捻四的变态啊!”
聂棠:“……”喜欢同性,也算不上是变态吧?
不过这样一来,张宝珍一直到四十六岁都没有孩子,只能领养,倒是有了另一种方式的解读了。
可是……她眼角一跳,立刻反应过来:“那沈琰——不对,孙阳阳他?”
“对啦,你也想到了是不是?”中年妇女掐了掐自己起了鸡皮疙瘩的胳膊,“说起来这事还真恶心,要知道他以前在厂子的医务室工作,许多爹妈都把自己孩子送过去麻烦他管一会儿,就像羊入虎口!”
聂棠急忙追问:“那张宝珍呢?她为什么不阻止?”
“阻止得了吗?再说她后来也跟老孙分居了啊,我还听人说,她现在住进了敬老院,没儿没女,那被收养的孩子都不愿意来看她。”
“说起来,你是要找自己的堂姐对吧?他们对外的说法是,把那小女孩给送回福利院了,但说实话,我根本就没有看见那个小女孩离开。倒是有人来把沈琰接走了,那人长得很斯文俊秀,像个大学教授。”
“沈琰离开的时候,还回头看了老孙一眼,那眼神——我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怪可怕的,就跟淬了毒似的。”
……
聂棠又问了张宝珍现在所在的敬老院的地址,这中年妇女就不确定了,一连说了两三个。
聂棠很无奈,但是也不能指望对方能给她一个很准确的答复,只好把这两三家敬老院都在地图上搜索了出来。
她还能怎么办呢,都走到这一步了,肯定是不能中途放弃。
别说这才两三家,就是要她跑遍全市的敬老院养老所,她也得去。
她立刻打车去了第一家,这家养老院是在主城区,藏在一个深深的小巷子里,显得环境清幽,陈旧的围墙上缠满了碧绿的爬山虎。
她还是用同样的理由跟人交涉,她代表自己的家人寻找小时候走丢的堂姐,是张宝珍收养了她的堂姐。
也不知道是她今天运气特别好还是怎么的,第一家敬老院就有一个叫张宝珍的女人,无儿无女,看年纪也是能够对得上的。
唯一麻烦的是,这位张宝珍得了老年痴呆症,她就算去问,估计也问不出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