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两大家子人齐聚。每个人都知道夏致的病情,每个人都知道夏致的决定,每个人都想坚强微笑着鼓励,每个人却都掩饰不住内心的担忧和哀伤。
“好了,让孩子早点休息吧!”夏老爷子枪林弹雨一生,以为对生死已经看淡,可是要面对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实在让他不能接受。
夏致轻轻拉住了坐在床边战荳荳的手。战荳荳看了他一眼,余光又飞过夏非寒,看到了夏非寒落寞的眼神和几不可见的微微一点头。
战荳荳微微眯起核桃一样肿的眼睛,尽量让笑容看起来甜蜜:“爸妈,你们先回去吧,今天开始我在这里陪着夏致哥哥。”
战国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在他礼教甚严的古板思想中,这男女怎么能单独过夜。但他还没说出话,边上的江心怡就拉了拉他的袖子,战国就把话咽了回去,然后嗯了一声。
别说夏致和荳荳,现在做不了什么,就算能做什么,又怎样?从荳荳答应夏致求婚的那一刻开始,他们就是认准了夏致这个女婿的,他们战家人,绝对不是那种大难临头各自飞的个性。
更何况,夏致此刻,需要荳荳。
夏非寒最后退出房间,与前来关门的战荳荳对望。默默对视中,有辛酸,有心疼,有无奈,也有鼓励和理解。
病房门关上,战荳荳走回内室,看着病床上依然帅气却憔悴的容颜,眼睛又开始发酸,嘴角却挂上了俏皮的笑容:“夏致哥哥,不要害怕哦,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夏致轻笑出声,笑容依旧温润,只是比平时略微黯淡了一些:“傻丫头。过来。”
“哦。”战荳荳乖巧的答应,坐在他床边,努力想逗他开心:“是要扶你上厕所,还是帮你洗澡?”
“这些我都能自己做好不好?”夏致笑骂,拉着她的手,在掌心摩挲:“坐下陪我说说话就好。”
夏致拍拍身边,战荳荳微笑着坐下,又躺下,像只小猫儿一样窝在他的腰际,让他的大手刚好可以摸到自己柔顺的长发。
夏致轻轻抚摸着这样的触感,回想起之前那毛毛的乱糟糟的短发,忽然明白,自己从来都不是真正喜欢这样的手感,而只是因为,喜欢着头发的主人,所以不管头发是怎样的,只要主人不变,他的喜欢就不变。
只是,明白的是不是太晚了一些?
两个人就这样挨着,寂静无语。这么多年来的点点滴滴,各自在脑海中化作不同的画面,那些最美好的时光,一直都藏在心底,不曾逝去。
战荳荳安静,无声滑落的眼泪,沁湿了粉蓝色的床单。她多么希望时光能够停留在这一刻……不,她多么希望,时光能够逆流,逆流到车祸发生之前,她要夏致哥哥完完整整,她不要夏致哥哥经历这些,她舍不得,她愿意用自己的一切一切来交换。她多么希望,此刻可以变成是自己躺在病床上,她的精神一向比夏致哥哥乐观,她的身体一向比夏致哥哥结实,她还能够得到夏致哥哥的青睐,足以证明她还有着极好极好的狗屎运,她一定能够成为那百分之二十……她也相信夏致哥哥一定是那百分之二十,可是她不想他再经历手术的痛苦。
夏致满足的叹息一声,战荳荳微微转头,用脸摩挲着床单,擦干泪痕,佯装轻松:“怎么了?有美人在怀好像还挺不乐意哈?”
“哦有吗?”夏致配合,佯装惊讶,好好享受今天吧,就好像没有明天一样。
“怎么没有怎么没有?我就是大美人啊!”战荳荳作西子捧心状,仰脸让夏致看见自己“倾国倾城”的脸。
“傻丫头,我是说,怎么会不乐意。”夏致捏了捏她的脸颊,粉粉嫩嫩,还有点微湿——哭过了吧……
“这还差不多,”战荳荳好似得胜的小公鸡,心满意足地搂着夏致的腰,将头靠在他胳膊底下,像一只被母鸡呵护的小鸡。从小到大,她就是被夏致呵护着长大的吧,哪怕在别人面前她一直是爪子锐利的老鹰,在夏致面前,也就是一只毛茸茸的小黄毛。
“等我好了,我们结婚好不好?”夏致轻声问。
战荳荳的心好像碎了一样,愧疚和自责难以言明。她从来就不想当一个骗子,更加从来不想欺骗夏致哥哥,哪怕是善意的谎言,可是她没有办法。“好啊!当个大学生新娘,貌似也很潮啊!”
夏致温柔微笑,宠溺的用指尖划过她的脸颊,两个人都看不见彼此的表情,各自自欺欺人:“你想要什么样的婚礼?”
“……没结过婚,没经验唉!”战荳荳假装很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