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在城头火箭、弩箭、投石骤雨般交换,扬州城的守军虽是数量不多,但居高临下,再加上有绞车弩,檑木滚石等守城利器,故而还是旗鼓相当。
在指挥台上的谢玄生出心力交瘁的感觉。回首望后,城楼上的激烈战斗仍如火如荼地进行,成片成片的军士倒下,在对手火石雨的打压下,城内建筑多处起火焚烧,一团团的浓烟冲天而上,在高处扩散,蔽天遮日。仅仅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己方守城的六千兵士,已有千人死在城墙上,惨烈的情况令人不忍目睹。
周宁陪他俯瞰月照下的战场,双目精光烁闪,沉声道:“玄帅似乎对这场战斗心中没底了。”
谢玄有些意外的看他一眼,坦然道:“被周小兄看出来了,敌军除了三万楚军之外,还有两万天师军及两万江淮军,以城内的部队只怕是很难守住,我已遣人去向荆州的桓玄求援,若是桓玄愿意出兵,扬州之围自然可以迎刃而解。”
周宁点点头,望向城下,打从战事一开始,北府军就一直落在下风,敌方围城的军力足有三万人,加上天师军在一旁虎视眈眈,主动之势全落入楚军手上,北府军只能仗着地利之势,尽力反击。
这一场战斗从傍晚一直杀到深夜,双方死伤均极惨重,兀自胜败不决。北府军占了地利,楚军却仗着人多。
但见两军的尸体在城下渐渐堆高,后续的队伍仍如怒涛般狂涌,践踏着尸体攻城。暮色苍茫之中,城内城外点起了无数火把,照耀得如同白昼。
周宁心中恻然,沉吟不语,其实运命最为悲惨的并非是两军的军士,而是城门口的难民,他亲眼看到无数的难民在箭矢下极其悲惨的死去。
触景生情下,周宁的心中忽然涌起一股不可名状的哀伤,不单是为了这群难民,更是一个置身在大乱时代里的人,深切体会到每个人都因为要生存,而进行无尽无休的战争而生出的感慨。
这时候,忽然听见城下传来一阵欢呼,原来是一直在旁观望的天师军此时也加入了战团,他们分散两翼在城墙处搭设架梯开始强攻。一队生力军千人队前仆后继的往云梯上面攀爬。
在夜幕中,楚军的传令官大呼道:“众将士听着:霸王有令,攻占扬州城后,可无军纪劫掠三日,人人有赏。”楚军大声欢呼,攻势顿时又猛烈了三分。
周宁不发一语,从旁边取了一张弓,引弓搭箭,只听呼的一声,长箭夹带着虎虎风声,疾飞而去,周宁在晋入了先天境之后,劲力和眼力都今非昔比,那传令官猝不及防下,当胸中箭,登时倒撞下马。
楚军将士不由得面面相觑,士气稍挫。
“好箭法!”
谢玄看周宁一眼,由衷赞道。
语声顿了顿,忽地抬头望了望天空,讶道:“马上要下雨了,今晚怕是战不成哩。”
周宁望了望夜空,此刻明月当空,一点下雨的意思都没有,心中不由有些不解。
谢玄淡淡的道:“为将而不通天文,不知奇门,不晓阴阳,不看阵图,不明兵势,是庸才也,周小兄以后便懂了。”
话音未毕,蓦然望向远方,讶道:“咦,为何他们竟会有魔门的攻城器械?”
周宁微微错愕:“魔门?”
谢玄沉吟不语,此刻远处有一队身穿黄色衣甲的兵士飞快的上前,在巨盾的掩护下,推着一辆巨大的车子向前疾行,在车子上面搁着一条巨大的木板。
在这两车子的附近,还有几辆极其巨大的攻城车。
“这是……渡濠车?”卢象升失声道,“他奶奶的娘,这群蠹贼哪来的这么多攻城器械?”
周宁亦是看得眉头紧锁,心中油然而生不祥的预感。
在巨盾的掩护下,这辆渡濠车很快便被推到了护城河边。卢象升高声喝道:“放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