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了下。
夏青蹲下身,先摸了摸应辟方的额头:“还热的,没死,大夫,赶紧看看吧。”
大夫看着是个汉人,年约五六十,眉目慈祥,他赶紧检查应辟方身上的伤势,在看到他背后那只没入了在半的箭时倒抽了口气:“乌鸦毒?”
乌鸦毒?夏青拧眉,很奇怪的毒名。
听得大夫又道:“这乌雅毒是胡人专门对付重犯研制出来的,不会立刻让人死,但绝对是痛苦的,这位小兄弟应该是内力了得,才克制得住,不过……”
见大夫一脸的凝重,夏青紧声问道:“没得救吗?”
大夫没回答,好半响,叹了口气:“凶多吉少,我这里只能给他清下伤口,所带的药也只可以缓解他的痛苦,小姑娘,你就准备后事吧。”
夏青怔了下:“是毒总是可以解的,只是药的问题,难道就没有可用的药了吗?”
大夫人抚着他的白胡子想了想:“药是有,但花的银两足够一家子二年生活,谁又会去花这笔钱?”
夏青从怀中掏出了胡人给她的一锭金子:“大夫,这钱够吗?”
那大夫看到金子时愣了下,没有想到这个看着不起眼的小姑娘身上竟然带着金子,可还是摇摇头:“不够。”
“这样啊。”夏青叹了口气,将金子妥妥地放回怀里:“那就没办法了。”
“不知道这小兄弟是姑娘的什么人?”
“路人。”
难怪能这般冷淡,大夫点点头:“小姑娘真是个好心人啊,那木棺啊就在我药铺的对面那街上,老夫跟他们认识,姑娘需要时跟老夫来说下就行了。”
“谢谢大夫。”夏青赶紧送大夫出去。
此时,原本闭着眼晴的应辟方又缓缓睁开了眼,‘那就没办法了?’‘棺材?’那么的冷淡,那般的冷漠。
路人?
他想握紧双拳,可身体压根没力气,连声音也发不出来。
而夏青一进来,对上的便是一双怒气翻腾的黑眸。她冷冷看了他一眼,便坐到了他的旁边,望着门外不语。
静,一室的安静。
夏青一手抵在膝盖上,静静的思考着什么。
应辟方则躺在地上。
这是一副奇怪的画面,可显得异样的安静祥和,但只要细看,就能感受到这其中的诡异。
此时,夏青微低头看向了他,望着应辟方那俊美却贵气逼人的脸,进了京城,能感受到京城与小镇那种天与地的差距,可这个男人,明明是个小镇民,可站在京城的人群之中,依然那般鹤立鸡群,那种气势是天生的还是后天带来的?
应辟方拧眉,她看着他,看得很认真,但这与其说是‘看’还不如说是打量,她的目光黑深,不太轻易能让人看出她的想法,但这一刻,他却知道她心里肯定在想着什么。
而且是关于他的。
“其实你死不死的,跟我没什么关系。”夏青突然道。
因为毒性的关系,应辟方已经说不出什么话来,只是冷望着这个女人,可笑的是,他心里竟然为自己开始担忧。
他相信这个女人要真的丢下他,绝对会是毫不留情。
“走吧。”说着,夏青起身,同时也拉起了他。
就在夏青架起他时,应辟方朝她投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你等会就知道了。”夏青只道。
这是一条很长的路,也是一条极为隐秘的路,弯弯曲曲,到处是断残的废屋,但每走一条弄堂时,夏青都没有犹豫,显然是早就探过路的。
应辟方不知道她要带他去哪,她的身上早已被汗水打湿,粘呼呼的,她的呼吸却依旧平稳,走路矫健,并没有因为他的重量而削弱半分。
他几乎能听到她的呼吸声,甚至那有力的心跳声,还有那淡淡的,属于自然的味道。
她与他有一个儿子,可这却是他第一次这般看清这张平凡却透着坚毅,也因为这份坚毅中的执着而越来越耐看的面庞。
看得他几乎失神。
不知走了多久,他们已离开了废墟,来到了一处后院,从前头传来的吵闹声听来,这里应该是类似茶馆的地方,或是某个酒楼的后门。
她是带他来这里吃东西吗?
就在应辟方这般想着时,后院的门开了,走出一个看不出年纪的男子,男子面容颇为俊美,而且身形修长,穿着也是不凡,斯文儒雅,只那目光精湛,看到夏青时,立马扬起了一个热情的笑容:“在下还以为夏姑娘是在说笑,没想到真的来了。”
而,就在他看到依在夏青肩上的应辟方时,目光猛的亮了起来,惊艳之情一闪而逝。
应辟方拧起了眉,他不喜欢这个男人看着他的眼光,仿佛像是要吃了他般,男人看男人这样的眼神,令他作恶,夏青是怎么与这种男人认识的?
就听得这男人问夏青:“这就是令弟吗?”
夏青点点头,声音已透着悲伤:“要不是弟弟身染恶疾,家里拿不出钱,我也不会……”
应辟方身子蓦的一僵,心中有丝不好的预感,他想说话,想质问这个女人要做什么,可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能瞪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