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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六章 要等的人(1 / 2)

凶手射出了那一箭后再也不见了踪影,董彪带着手下弟兄在追查烟土下落的时候也是内紧外松,而海上因爆炸而沉没的货船被定性为出现故障且遭遇暴风雨所导致,因而只在当地报媒上占据了微不足道一小块版面,根本没掀起任何波澜来。

整个金山一片平静,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般。

罗猎就像是傻了一样,从艾莉丝的葬礼上归来之后,便一句话也没再说过,整日将自己关在房间中,送进去的饭菜经常原封不动的再被端出来。

董彪很是担心,好几次都想进到罗猎的房间跟罗猎好好谈谈,可曹滨却阻止了董彪。“我说过,现在的罗猎便是二十多年前曹滨,没有什么事情能够击垮他。他只是尚未从失去艾莉丝的悲痛中走出来,等他一旦走出,将会是另一个罗猎,甚或超过二十岁的曹滨。”

董彪不愿意反驳曹滨的这个论断,但他始终对罗猎放心不下,在罗猎将自己关进房间的第三天,他终于接着送饭的机会,见到了罗猎。

“你瘦多了,小子,这样不吃不喝可不行,别忘了,你答应过艾莉丝的。”董彪提起了艾莉丝,不禁有些后悔,生怕罗猎的情绪会因此而波动。

罗猎却仅是淡淡一笑,回道:“不是我不愿意吃,实在是吃不下。”

董彪道:“是饭菜不可口吗?你想吃什么,跟彪哥说,彪哥让周嫂给你做。”

罗猎摇了摇头,道:“我在想一个问题,这个问题想不明白,恐怕我什么都吃不下。”

董彪道:“那你能不能跟彪哥说说,让彪哥也帮你想想?”

罗猎点了点头,道:“假如凶手便是那个汉斯的话,那么,吴厚顿在其中究竟扮演了怎样的角色呢?”

此言既出,董彪登时愣住。

这个问题他从来没有多想过,而曹滨亦未对此人产生过任何怀疑,但是,吴厚顿就真的没有问题吗?

罗猎稍一顿,接着说道:“南无影北催命,他既然能跟我师父齐名,想必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一号人物,一般来说,像这种成名的江湖人物对自己的名声看得是相当之重,尤其是盗门中人,对盗亦有道这四个字视为有千金之价,绝不会去做那种偷鸡摸狗的宵小之辈才会做的事情,可是,在我来美利坚的那艘船上,他却被抓了个现形,在轮船的餐厅中,他偷了好多人的钱夹手表什么的。”

董彪道:“那或许是他隐瞒身份的一种手段。”

罗猎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略显鄙夷神色,道:“隐瞒身份的手段有很多,他为何非要把自己伪装成一名宵小之辈呢?依我看,他更像是技痒难耐。我承认,他的偷窃技术相当精湛,但对于成名大家来说,绝不屑于偷窃人家的钱夹。”

董彪不自觉地摸出了烟来,点上了一支,吐出一口浓烟后,锁紧了眉头道:“你说的虽然有道理,但也不能证明他一定就不是无影。”

罗猎道:“我并不想证明他究竟是不是真的南无影,我只是回忆起整个过程来觉得他身上的矛盾点挺多。咱们当时完全被开国玉玺所吸引了注意力,居然没发觉到这些矛盾。”

董彪道:“那你还想到了什么?”

罗猎拿起了董彪丢在桌面上的烟,抽出了一支,却拒绝了董彪递过来的火柴,只是放在鼻子下嗅了嗅,道:“轮船到岸后,他骗走了我的证件还有我的五十美元,他的解释是为了引起我师父的注意。这个理由乍一听倒是合乎情理,但它却根本经不起推敲。还是那个理由,他有很多种办法都能引起我师父的注意,为什么会对一个十三岁的孩子下手呢?最关键的一点,他怎么就知道我师父在码头上等着他呢?”

董彪再次愣住了,手中夹着的香烟灰烬烧出了一大截来都忘记了弹一下。

罗猎伸出手来,在董彪的手背上轻拍了一下,震掉了烟灰,轻轻笑了笑,接道:“一个多月前,纽约顾先生遇刺,一个月后,同样的一支箭射向了我,而这中间,极少有人见过真面目的南无影出现在了咱们的面前,不单提供了开国玉玺的信息,还两次向我们伸出了援手。我以为,这些事绝非巧合。”

董彪的神情愈发严肃,他扔掉了烟头,在地板上踩灭了,道:“等一下,小子,等一下再说,我去把滨哥叫来。”

门外传来了曹滨的声音:“不用叫了,我就在门口。”说着,曹滨推门而入。“你不听我劝,非得来打搅罗猎,我不放心,就在门口偷听了一会。”

罗猎微笑着给曹滨让了坐,道:“让滨哥担心了。”

曹滨欣慰地点了点头,回道:“我倒是没怎么担心,你滨哥自称是阅人无数,看人从未走眼,我多次说过,罗猎就像是当年的曹滨,没什么事情能击垮他。可你彪哥却始终不信,阿彪,怎么着?这次算是服气了吧?”

董彪讪笑道:“我哪次没服气过?但你也不能拿自己的标准来要求我不是?我要是能像你这般沉住气,那我还是阿彪吗?”

曹滨笑骂道:“巧舌如簧的家伙!”转而再对罗猎道:“不理他,咱们接着推理。”

罗猎点了点头,道:“我想先做一个大胆的假设,那个汉斯跟吴厚顿是一伙的。”罗猎说完这句话,先看了眼曹滨,再看了眼董彪。

董彪再点了支烟,摆手道:“你别看我,我现在发觉在你们两个面前我就是一个弱智。”

曹滨应道:“嗯,有那么点意思,罗猎,你接着说。”

“汉斯刺杀顾先生,却故意清洗了箭镞上的大部分毒液,为的就是把滨哥掉离开金山。只有将滨哥调离开金山,而且还要保证滨哥不能够在短时间内返回金山,所以,他才选了纽约的顾先生。其目的只有一个,生怕滨哥识破了吴厚顿是个假货。”但见曹滨也点上了雪茄,罗猎干脆也将手中的香烟点着了,却不抽,只是夹在手中看着袅袅升腾的烟痕。

曹滨道:“若是假设成立的话,这一推理合乎逻辑。”

罗猎道:“吴厚顿当日向我们亮明身份并说出了开国玉玺的秘密,第二天晚上,汉斯一伙便乘坐火车抵达了金山,再过了一夜,那艘货船便驶离了港口,整个过程看似紧凑且合乎情理,但现在看来,无非就是想赶在滨哥回来之前完成所有的骗局。”

董彪忍不住插话道:“骗局?怎么会说是骗局呢?我怎么就一头雾水呢?”

罗猎笑了笑,道:“我相信,开国玉玺这件事是真的,用开国玉玺来交换大清朝对那一船烟土销售权的事情也是真的,只不过,那一船的烟土却不是汉斯和吴厚顿的,他们辛苦一趟,能得到的不过是一份佣金,相比那一船烟土的总价值来说,却是微不足道。”

董彪倒提溜了几口气,道:“我似乎明白了,但似乎更糊涂了,小子,赶紧把话说明白些。”

曹滨轻叹一声,道:“罗猎这么一说,整件事便清晰了,那汉斯弄了这么多幺蛾子出来,无非就是想私吞了那船烟土。”

罗猎长出了口气,道:“是啊!我跟彪哥二人傻乎乎地被人利用了,却还要对那吴厚顿感激不尽。”

董彪突然锁紧了眉头,道:“不对,不对!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汉斯和吴厚顿几乎已经成功了,就算是滨哥,也没对他们产生怀疑,他们只需要偷偷将那批烟土装船运走就是,又何必再来刺杀你呢?”

曹滨听了,也是不由一怔。

罗猎微微闭上了双眼,像是在回忆着什么。“这几天,艾莉丝中箭的景象反复出现在我的眼前,正是这幅景象,才使得我想到了他们的破绽。那支箭原本没打算射中我,我当时靠在树干上是静止的,假若艾莉丝不是为了救我而扑过来的话,那支箭只会擦着我的肩膀射在树干上。”

曹滨恍然道:“也正因如此,凶手才没有清洗那支箭的箭镞,而艾莉丝才会抵抗不住那支毒箭。”

罗猎点头应道:“应该是这样,那支箭像是淬毒已久,毒性挥发了不少,而事发地点离诊所又近,抢救的还算及时,艾莉丝才会撑了那么久。”

董彪惊道:“这么说,射箭的凶手并不是汉斯?”

罗猎道:“看来货船爆炸后,从船上侥幸逃脱的并不止汉斯一人。彪哥,你还记得当日我们跟吴厚顿在火车站看到的那个女人么?”

董彪道:“当然记得,我还跟你说,看她走路的姿势,应该是个高手。”

罗猎道:“那个女人的举手投足间透露着一股高贵,是她身旁那个男人所不具备的,所以,我猜测那女人应该是这批烟土的真正主人。我们虽然不知道那艘货船被你炸了之后发生了什么,但我敢肯定,一定是那个女人想明白了汉斯的阴谋,射箭的凶手是她或不是她,但一定是代表了她,而那凶手便是以这种方式向我们做出提醒,想借助我们的力量阻止了汉斯的下一步行动。”

曹滨道:“这就对上了,我查验过老顾的伤口,也看过射中艾莉丝的那支箭,这两箭看上去力道都不大,应该是女人所为。”

董彪道:“我还有一个疑问,从我炸船那天到艾莉丝被箭所伤,中间已有近十天的时间,如果咱们的推测是正确的话,那汉斯在这十天里都干了些什么?他为什么不及时把烟土运出去呢?”

罗猎道:“在船上你也看到了,那批烟土可不是个小数目,至少上千吨,甚至有两千吨。那么多的货,汉斯怎敢轻举妄动?他肯定得等到所有人都淡忘了此事才好动作啊!”

董彪不由起身,来回踱步,边思考边道:“上千吨甚至两千吨……我怎么把这一点给忽略了呢?金山仓库有一千多,能临时改作仓库的场地更是多如牛毛,但能容得下那么多货的地方并不多……”

曹滨笑道:“你想简单了,阿彪,汉斯没那么傻,不会把货放在同一间仓库的,他一定会化整为零,缩小了目标才能最大可能地提高安全性。”

董彪嘿嘿笑道:“万一那汉斯没有你说的那么聪明呢?万一那汉斯在这点上跟我一样弱智呢?小子,你来评评,彪哥的想法对还是不对?”

罗猎道:“彪哥是出力干活的人,可不敢说彪哥不对。排查仓库无疑是个方向,至于怎么排查,倒是无关紧要,彪哥按自己的想法去做就好了。”

董彪突然想到了什么,皱着眉头道:“咱们这样大张旗鼓地去排查仓库,会不会有打草惊蛇之嫌呢?”

曹滨道:“在大清朝,一两烟土能卖到两块银元,一公斤为三十二两,一吨便是三万两千两,上千吨的烟土价值将超过六千万块银元,若是真有两千吨的话,那么这批烟土的总价值将超过一亿块银元。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么大一笔钱,那汉斯是说什么也不肯放弃的。”

罗猎点头认可,并道:“汉斯和吴厚顿他们在暗,而我们在明,而且,我估计他们藏货的地点很难被咱们想到并发现,所以,通过那批烟土来找到汉斯的可能性并不大。不过,也没关系,他们想运出那批烟土同样艰难,咱们只需要控制住场面,让货主一方跟汉斯先斗一斗,咱们就安安静静地做一回黄雀好了。”

曹滨欣慰道:“好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如此当口,你还能这般沉住气,滨哥果然没有看错,你比二十岁的曹滨更加沉稳,更有耐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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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厚顿在海滩上之所以着急跟董彪罗猎分开,其原因便在那个突然出现的人影上。他从另一侧也看到了那个人影,下意识以为那人影应该就是从船上逃生而来的某个人。向董彪罗猎告辞后,吴厚顿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走出一段距离后躲了起来,直到看见董彪罗猎二人远去后才现出身来。

然而,他在海滩上寻来找去,却再也没能发现那人影的影踪。且暴雨滂沱,他那一身绝学根本派不上用场。

无奈之下,吴厚顿只得踏上返回金山的路途。

和董彪罗猎相同,吴厚顿采取的返程方式也是搭乘火车,只是爬车的时间及地点跟董彪罗猎有所不同。但吴厚顿没有坐过站,因而,爬火车的时候虽然比董彪罗猎晚了将近两个小时,但抵达金山的时候却比他们两个提前了一个下午。

火车站是一座城市最为混乱的地方,客流量大,且南来北往的人群总是鱼目混杂,在这附近藏身是最容易最方便的。吴厚盾事先在火车站的后面租借了一套房子,回到了金山后,他便躲了进去,除非是迫不得已的食物采购,否则绝不抛头露面。

一连等了三天,终于等到了他要等的人。

“耿汉,你终于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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