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猎也跟着过去,等到众人来到六号仓库,发现四名巡捕倒在地上不停哀嚎,四人中有三人都被折断了手脚。
于广龙看到眼前一幕不由得大怒,问道:“发生了什么事?谁干的?”他怒视罗猎道:“你的人竟然敢袭击巡捕!”
罗猎道:“于探长,您老眼昏花啊,所有工人都被你们控制在外面,这仓库里只有他们四个,得亏我跟着过来,不然我跳进黄河都洗不清啊。”
程玉菲和麻雀也跟了过来,麻雀道:“是啊,工人都在外面,有名册可以对照,开枪的是你们吧?到底怎么回事只有他们知道,搞不好是他们互相残杀呢。”
于广龙心中这个怒啊,他抓住一名手下的肩膀大声道:“说!是谁干的?”
罗猎道:“是啊,你说啊?”
那名手下向罗猎看了一眼,忽然感觉头脑一阵眩晕,他颤声道:“一个黑衣人……”
罗猎笑道:“编故事呢?哪来的黑衣人?”
那巡捕道:“刚才……刚才探长让我们几个进来找烟土……”
罗猎道:“哪有什么烟土?”
那巡捕道:“有的,有的,探长事先安排好了让人放在六号仓库两箱烟土一箱武器……”
于广龙听到这里简直是晴空霹雳,他慌忙打断那手下说话,抬脚狠狠踹在他的肚子上,将那名巡捕踹了个屁墩儿,指着他的鼻子骂道:“放屁,瞎了你的狗眼,竟敢污蔑我!”
罗猎意味深长地看了于广龙一眼道:“于探长别担心,我又不会相信。”他向另外一名受伤的巡捕道:“你说,他是不是说谎,是不是诬陷于探长?”
那名巡捕呆呆望着罗猎,失魂落魄般道:“他说的都是实话,是于探长故意诬陷你!”
于广龙心中这个怒啊,这场局的确是他所布置,可知情人只有刚才那名手下,眼前的这小子压根什么都不知道,居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诬陷自己,于广龙怒道:“反了!把他们给我铐了,全都铐了!”他担心这几人会跟着胡说八道,干脆将四人一起给铐了。
罗猎道:“于探长,别介啊,这都是你的手下,他们身上还有伤,你这么干,岂不是让跟你的兄弟心凉?”
于广龙冷冷望着罗猎道:“这里是公共租界,不需要你教我怎么做!”他意识到可能自己的计划已经破灭,再留下只能是自取其辱,大声道:“收队!”
罗猎却拦住了他的去路:“于探长,您这就想走了?”
于广龙道:“怎么?听罗先生的意思是不想放我走?”
罗猎微笑道:“那可不敢,只是您刚才说虞浦码头走私烟土,走私武器,摆出那么大的阵仗,把码头搜了个底朝天,是否找到了什么?”
于广龙自知理亏,他干咳了一声道:“不好意思,可能是情报有误。”
罗猎道:“于探长一句情报有误就让我码头停工,你知不知道因为这次的搜捕给我造成了多大的损失?”
于广龙道:“罗先生想要索赔?”
罗猎微笑道:“我和于探长认识了那么久,多少还是有点情义在的,你不念旧我也得念旧,有道是做人留一线,日后好想见,你说是不是?”
于广龙呵呵笑道:“罗先生深明大义,这么着,我今晚设宴为罗先生压惊。”
罗猎道:“今晚我可没空,这么着,我刚才还在浦江鱼馆吃饭,没吃完就因这件事赶过来了,不如你收队,咱们一起喝上两杯,于探长意下如何?”
于广龙道:“在下正在公干,只怕……”
罗猎道:“于探长不想给我这个面子?”
于广龙听出他话里威胁的意味,事到如今自己的计划已然落空,而且被手下当众揭穿他想要陷害罗猎的阴谋,可谓是颜面尽失,看罗猎不依不饶的样子应该是还有些话要说。
于广龙斟酌之后,还是答应了罗猎的邀请,他下令收队,跟着罗猎来到了浦江鱼馆。两人重新开了一个雅间,房间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于广龙也暗自松了口气,酒壶放在桌上,两人的杯子都空着,罗猎没有主动倒酒的意思。
于广龙看了看那酒壶,内心激烈斗争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主动拿起了酒壶为罗猎斟满了那杯酒,然后自己又倒了一杯。于广龙端起酒杯道:“罗老弟,今天的事情实在是对不住,是我情报有误,就以这杯酒来表达我的歉意。”他在黄浦混了那么久,能够爬到如今的位置是因为他懂得什么时候低头。
罗猎道:“于探长,大家都是明白人,你我过去曾经有过误会,不过后来说开了,咱们现在没什么过节吧?”
于广龙笑道:“没有,没有,今儿这事儿全都是误会,我身为公共租界治安官,别人举报有违法活动,我总不能坐视不理?其实这次行动对罗老弟只有好处,这不当众证明了你的清白。”
罗猎道:“听您这么一说今天是帮我做了件好事。”
于广龙嘿嘿笑道:“咱们哥俩啥也别说了,一切都在酒里。”
罗猎仍然没有端起酒杯:“于探长,别看租界看起来一片祥和,可其实暗潮涌动,危险无处不在,法租界的刘探长莫名其妙就没了,所以干咱们这行的最重要就是明哲保身,你说是不是?”
于广龙一脸尴尬,勉强笑道:“是啊,是啊!明哲保身!明哲保身!”
罗猎道:“我这个人做事从来都是不该管的我不去管,跟我没关系的事我不掺和。”
于广龙道:“佩服,佩服!”
罗猎却突然话锋一转道:“可别人若是对不起我,主动挑衅到我的头上,只要他敢做初一,我就得做十五!”
于广龙又不是傻子,就算是傻子也听得出来罗猎是在威胁自己。
于广龙正准备将这杯酒放下去,可罗猎此时却端起了酒杯跟他碰了一下道:“这杯酒喝完,发生过的事情,无论好坏都一笔勾消,以后啊,我这虞浦码头还得靠您的关照。”
于广龙被罗猎忽冷忽热的态度弄得不上不下,他现在要是不喝就是不给罗猎面子,只能硬着头皮喝下了这杯酒:“罗老弟只管把心放在肚子里。”
于广龙走的时候主动把账给结了,毕竟今天他理亏在先,罗猎也算给足了他面子,如果不依不饶追究到底,他肯定会颜面无光,于广龙怎么都想不通,自己的手下为何会突然骨折,又为何会当众出卖自己?
其实于广龙并没有搞清楚自己在跟谁作对,罗猎就在他的眼皮底下对那几名受伤的巡捕动用了催眠术,如果罗猎将催眠术用在于广龙的身上,他也一定会老老实实交代出来,罗猎现在并没有和于广龙为敌的打算,毕竟陈昊东白云飞之流都不是那么好对付的,陈昊东在明处还好说,白云飞至今都没有任何的消息,此人才是罗猎最为担心的敌人。
今天的危机化解张长弓立下头功,他悄悄潜入码头,在四名巡警进入六号仓库准备栽赃的时候将四人打伤,然后将他们预先安排在里面的赃物全都投入了江水之中,于广龙查无实据,又被手下人当众指认,搞得灰头土脸,一场危机轻松化解。
罗猎回到虞浦码头的办公室,虽然这件事得到解决,却让罗猎产生了警惕,今天的事情证明在码头内部有奸细,如果不是事先布置了奸细,那些赃物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入六号仓库。
罗猎将盘查内奸的事情交给了张长弓,邵威短时间内也不会走,主动请缨给张长弓帮忙。
罗猎送麻雀和林格妮回去的途中,麻雀道:“我这次去北平发生了一件事,你还记得我家的老宅吗?”
罗猎点了点头,他当然记得,麻雀曾经以老宅作为酬金,请他去苍白山寻找罗行木。
麻雀道:“老宅失窃了。”
罗猎闻言一怔:“丢了什么?”
麻雀道:“金银细软一样没丢,丢失了我爸当年的一些手稿资料,还有一些矿石。”
罗猎内心一沉,这件事带给他的震撼不亚于白云飞越狱,穿越时空的经历让他意识到,在这个时代可能存在着来自未来的穿越者,他的父母就是从未来穿越而来,自己的存在就证明父母已经成功穿越,按照父亲的说法当年来到这个时代的并不只是他们夫妇二人,其他人真如父亲所说的那样已经死去了吗?
罗猎的沉默让麻雀感到奇怪,她小声道:“你在想什么?表情这么严肃?”
罗猎道:“丢失的东西是不是地玄晶?”
麻雀道:“应该不是,总之没什么重要的东西。”
罗猎点了点头,前面就是麻雀的住处,罗猎将车停靠在门前,麻雀和程玉菲一起下车,下车之后又敲了敲罗猎的车窗。
罗猎落下车窗,麻雀道:“喝杯茶再走吧?”
罗猎道:“不了,我得去巡捕房。”
麻雀笑了起来:“当了督察长整个人就不一样了。”
罗猎道:“我走了啊!”
麻雀和程玉菲两人站在门前望着罗猎的汽车直到完全消失,方才转身去开门,麻雀道:“玉菲,你是怎么了?感觉有些闷闷不乐。”
程玉菲叹了口气,跟着麻雀津门之后,脱下外衣,在沙发上坐下:“没什么,只是忽然感觉自己的工作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尤其是在她看到今天于广龙设计陷害罗猎的时候,这种感觉格外强烈。法律根本无法用来维护正义,她对眼前的现实深深感到失望。
麻雀道:“咖啡还是茶?”
程玉菲懒洋洋道:“咖啡吧!”
麻雀去煮了咖啡送过来,程玉菲道:“这次打算住多久?”
麻雀道:“可能会呆一阵子,短时内应该不会走。”
程玉菲道:“罗猎的缘故?”
麻雀的脸红了起来:“胡说,我自己喜欢黄浦。”
程玉菲道:“看情形你是真想给人家当姨太太了。”
麻雀道:“千万别胡说八道,我现在对感情早已看淡了,人未必一定要结婚,一个人生活独来独往的也没什么不好啊!人最重要不是自由吗?”
程玉菲笑道:“你不用说给我听,我是个喜欢自由的人,我比你理智的多。”
麻雀道:“我现在就想休息一阵子然后去充实自己。”
程玉菲道:“充实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