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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35章政(1 / 2)

皇帝就能一言九鼎?

并不是。

皇帝同样是秉承着欺软怕硬的优良传统。

刘协也是如此。

他也不是没有和『黑恶』势力抗争过,但是那个时候确实是他还小,懵懂不知事,所以刘协当时也不害怕。而他相对知道事情多一些的哥哥刘辨,就害怕了。

人知道得越多,便越是感觉自己越渺小,越害怕,越是敬畏。

无知者无畏。

现在刘协知道了,皇帝只是一个称号,别人承认才有用,若是旁人不承认……

所以皇帝最重要的就是要抓人。

对于这一点,刘协恨曹操,也恨斐潜,但是他又同时感谢曹操和斐潜。因为这两个人才是刘协成长过程当中,最为重要的两个人。

给皇帝上课的,称之为帝师。

那么给刘协补上这一门皇帝课程的启蒙者,不是他爹汉灵帝,而是董卓。

帮助刘协提升的,就是曹操和斐潜。

学好了徒弟,饿死师傅。

刘协如今虽然还算不上完全出师,但是他也想要饿一饿师傅了。

可是他手上无权无财无兵无人,所以他唯一能够出让,作为筹码的,便是什么呢?

刘协坐在大殿丹阶之上,声音低沉但字字清晰,『昔日孔子游于鲁,观大河之水滔滔不绝,叹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夫仁德亦犹是也,源远流长,恒若江河,绵延不息。』

『朕幼时习礼乐,遍览群书,尤重《诗》、《书》、《礼》。仁德,乃国之大本,立人之极则。孟子有云,「仁者爱人。」夫仁者,心之所向,行之所往,怀抱天下,泽被生民,无而不利也。』

『尧舜禹汤,皆持仁德,故光显四海,声教讫乎遐方。仁德之光,犹如旭日初升,照耀万物,生辉无疆。然世道变迁,人心不古。今日之风,或已离仁德之道久矣。』

『仁德之行,非朝夕之功。需日积月累,细水长流。君子务本,其命维新。故朕召诸位爱卿而来,是以彰仁德之要,勉而行之,抚慰百姓,兴盛汉业,使四海升平,八荒安康。』

大殿当中众人一听,便是相互以目示意,然后整齐划一的恭贺天子圣明。

刘协微微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如果说之前刘协还有些会因为大汉疆土扩大,战胜了外族而兴奋开心,那么现在刘协对于这些事情已经感觉一般了,甚至还有点害怕。

就像是上一次鄯善条约端到了他面前的时候,刘协都不知道自己应该是开心还是不开心。在了解一些情况之后,刘协沉默了。他放弃了大张旗鼓宣传,或是炫耀鄯善条约,也没有说就此就将其扔在一边,而是经常会召见那些西域之人,问一些西域的风土。

既没有说要办庆典,也没有说就此罢休。

那一份鄯善条约,一直都放在了刘协的桌案上。

刘协如此举止,倒是有些出乎某些人的意料。

甚至还有人因此前来试探刘协的口风,结果被刘协一句『朕知道了』给堵了回去。

大殿之中,群臣此起彼伏的附和着刘协的观点,阐述『仁德』的重要性,每个人都是引经据典,文采飞扬,可是刘协表面上似乎认真倾听,但是心思早就不知道飞到了哪里去。

他也想要务实一些,可是他没机会。

见群臣附和了许久,也抖搂不出什么新鲜的词语之后,刘协才缓缓说道:『朕有闻,治世之道,贵乎审察。古之贤哲,皆以广纳众言为先,盖因兼听则明,偏信则暗也。昔孔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是以为政者,当虚怀若谷,取长补短。博采众议,方能洞察秋毫,明辨是非。朕深以为然。』

『然今之世,有昧于一己之见,闭耳塞听者众也。彼等固执己见,不纳良言,终至昏聩。譬如商鞅变法,虽有益于强秦,然其刚愎自用,不听群臣之言,终遭祸患。故君子当如行云流水,广纳百川,不拘一格。如此,方能无事而不济是也。』

『朕久居深宫,不知天下变化久矣,常愧于列祖列宗。是故,朕欲开设言路,广咨博询乡老之言,以求日新德,月新能,政令通达,仁德天下。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刘协此言一出,大殿之中的群臣能说什么?

于是又是纷纷高喊天子圣明。

既讲『仁德』,又要『兼听』的天子,这不圣明么?

在汹涌澎湃的马屁之下,刘协扯了扯嘴角,然后指定了两三个人负责制定一下具体的事项,便是挥手退朝……

就像是结束了一场戏。

是的,唱戏。

在那些铿锵的锣鼓声之下,是戏曲演员被一条条的缠头布,勒得头疼欲裂,在浓墨重彩之下,掩盖的是灰暗的面容。

刘协之前搞过一次想要贴近民间,抓住乡老的活动。

确实,民以食为天。

出发点倒是一点都没有错。

可惜刘协真就从小到大都没有干过农活,想当然了。

他曾经以为农活就是耕地,播种,然后浇点水,这有什么啊?不是只要有手脚就能做的么?

结果现实狠狠的给他了一巴掌。

就算是不提最终能有多少收获,光在最开始的时候,耕地他都耕不好,锄头都不知道要怎么拿。好不容易在春耕的时候,咬着牙扮演了一番农夫,结果回去之后直接在床榻上摊了三天。

不会就是不会,再怎样装也是不会。

而且关键是刘协选错了人……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确实是耕田粮食很重要,可问题是这些农夫百姓能给刘协说上话么?那么既然说不上话,刘协就算是变成了专业的农夫,又有什么意义?

所以刘协领悟了,他和大汉百姓之间,已经拉开了一道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

虽然同处于大汉国内,但就像是两个物种,刘协说的,百姓听不懂,百姓想要的,刘协不明白。刘协想要让百姓支持他,而百姓却在疑惑,他们不是已经支持了几辈子了么?还要怎么支持?再苦一苦,再累一累,可问题是大汉这么多年了,那个皇帝上台不是说要让天下百姓安居乐业,要过上幸福的生活,怎么年年都要苦,岁岁都要累?

刘协不明白,大汉百姓也同样不明白。为什么大汉百姓明明创造了那么多的财富,物资,粮草,可偏偏就是要过苦一苦累一累的日子,而刘协自己同样也不富裕,压根也谈不上什么铺张浪费,而那些官吏乡绅,却能拿走了整个大汉王朝一半以上的财富?

刘协搞不清楚这些,自然无法给与大汉百姓所想要的东西……

当然,若是刘协表示种地辛苦,要减租减税,那就要了朝堂百官的亲命了,非群起而攻之不可,让刘协知道没钱的日子究竟是如何悲惨,如何窘迫,那发臭的牛骨说不得就会出现在刘协的桌案上。

所以,刘协所能匀出来的东西,也就剩下『开闸放水』了,也就像是他父亲曾经做过的那样,出售皇权来达到一定的目标。只不过刘协学乖了些,用『仁德』和『兼听』进行包装,并且不是明面上收钱,所以就自然是个『圣明』天子了。

刘协在这个时候才深刻的感悟到自己面对的敌人,并不是类似于鄯善这样的外族外邦,而是在大汉之内的官僚……

两个在曹操和斐潜之下的政治集团,官吏合体,庞大且可怖。

而刘协力单势孤。

刘协他现在,感觉到了极大的危险,正潜伏在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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