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九曲地的冬季来的特别早,凛冽的寒风呼啸,地上的野草干枯,广阔的草原大地一片苍茫!
大莫门城!
睡前喝一碗牛奶是悉末朗的习惯,将满满的一大碗牛奶喝下肚,打了个饱嗝,惬意的自语道:“睡前一碗奶,安睡到天明!”
他现在小日子过的极为舒心。
接任元帅职位至今,已四个月了,离裴旻的八月之约过了一半。
除了开始的袭扰,唐军一点动向也没有。原先他还担心兵力不足,厚颜去跟尚赞婆借兵。如今看来,大唐的裴旻也不过如此。
四个月“轻轻松松”的过了,还有四个月,他手中有百谷、宛秀、树墩、大莫门四城,哪有撑不下来的道理。
也就是一个奶水未干的毛孩子,是有点本事,但只要受了挫,计策给破解了,就原形毕露了。
这功劳,来的不要太容易!
想起吐蕃赞普以及真正的掌权者太赞蒙赤玛伦战前许诺给他的好处,心头不免一阵火热,似乎看到了吐蕃文武群臣嫉恨的眼神,这么轻松简单的任务,却能够换来如此大的回报,如同给馅饼砸中一样。
缩进了暖和的被窝,悉末朗睡得极为安心。
忽然!
“砰砰砰!”
急促的敲门声传来,悉末朗梦中惊醒,蒙着眼睛惊道:“是不是唐军来了?”
“是城里起火了!有人恶意纵火!”屋外传来急促的声音。
悉末朗起床穿衣道:“什么地方起火,抓到人没有。”
屋外道:“正在排查,是存放甘草的仓库烧了起来。”
悉末朗瞬间脸色苍白,想通缘由,在这冬季的晚上,他竟是大汗淋漓。
“咚咚咚!”
急促震耳的聚将鼓在广恩镇上空回荡!
三军齐聚,万马集结!
裴旻一身亮丽的明光铠站在校场上看着这些年自己一手打造的班底,道:“都这个时间了,这个年没机会跟家人过了。不过有吐蕃小儿作陪,想必也不会寂寞。在长安的时候,吐蕃使者意图向我大唐求和。我们让他们将从我大唐这里窃取的河西九曲还给我们。他们将河西九曲地视为一块肥肉,说吃下肚的肉没有吐出来的道理。当时我说了一句话‘河西九曲地是我大唐的领土,就算你们吃下去,我们也会砍掉你们的脑袋,破开你们的肚子,将肉夺回来!’”
“俗套的长篇大论也不说了,听得让人瞌睡。就一句话,兑现诺言的时候到了!出发!”
没有什么长篇大论!
一句简单的“兑现诺言”,说得将士们心中火热火热的,驱散了冬季的寒冷。
神策军全军出动,广恩军镇仅余少量的兵卒防守,浩浩荡荡的杀向了河西九曲地的上游。
此刻于河西九曲地的中段,另有三万兵马严阵以待。
兵马的统帅正聚在一处闲聊着。
正是陇右节度使郭知运以及左骁骑将军论弓仁。
郭知运脸色有些苍白,在这冬日的寒风里,纵然身上裹着熊皮大衣依旧显得有些怯寒。
论弓仁则要好的多,只是几件大衣连皮袄都没有穿,在寒风里身躯挺拔如昔。
“节度使的身体还好吧!”论弓仁带着几分担忧的看着郭知运,现在还是初冬,并未到最冷的时候,郭知运已经如此了,再下去焉能熬得住?
郭知运淡然笑道:“无妨,某镇守陇右以来,最大的心愿是收复河西九曲,如今眼瞧着事成,焉有不参与的道理。再说了,大丈夫生于世间,马革裹尸才能无愧此生,一点小病,又能如何?”
马革裹尸!
论弓仁听到这四个字,眼中也露出一丝向往,对于华夏文化,论弓仁一点也不逊色寻常读书人,也明白在一个武将心底这四个字就是至高荣誉,想着他今年以年过半百,还有几年日子?若也能轰轰烈烈的战死也无愧此身。
郭知运道:“论将军对于裴国公,有什么看法?”
论弓仁顿了顿叹服道:“惊才绝艳,假以时日,未必会逊色卫霍,大唐有他,军事无忧。好比此次,谁想得到国公用意竟然如此!我只以为他将吐蕃逼迫自河曲上游是为了方便做出选择,是攻悉末朗取河西九曲地,还是攻尚赞婆夺石堡要塞。怎想他哪样都不是,而是利用天时地利,逼迫善守的悉末朗进攻,避其长,攻其短,一手死掐吐蕃军命脉,了不起啊!”
郭知运颔首道:“确实如此,不只是你,我也给他绕进去了。八月之约,他不急,我倒是为他着急。他却好,原来打了这么一手妙招。一点便宜也给吐蕃占,把握着战局的绝对主动。陇右后继有人……”
论弓仁讶异的看了郭知运一眼,识趣的没有多言。
郭知运身体不适在边疆并不是秘密,他一直培养着麾下第一大将王君毚作为他的继承人,如今看来此事要黄。
“来了!”郭知运突然眺望南方,一支雄赳赳气昂昂的兵卒出现在他们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