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时,纪青夜进宫了。府里顿时变得死寂起来,除了静室,崔梦溪哪也不去,她坐在矮桌前,看纪青夜看过的书,写他临摹过的字帖。
就好像,在体验他人的人生。
不得不说,这样一板一眼的活着还真累。不过一张字帖的时间,她肩膀已经酸涩得不行。
那个青儿来通报了两次,以为纪青夜在这,不料都吃了闭门羹,闷闷不乐的回去跟秦月若回报。秦月若也闲不下来,内心惶惶。
崔梦溪撑着头颅,眼皮抬不起来,手里把笔玩得团团转。这支笔是纪青夜平日用的,用玉做成,握起来冰冰凉凉的,很快沾上人的体温,栩栩如生。
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后,崔梦溪就知道这回不是那个讨人厌的青儿来,她自己都没发觉内心跳跃得好厉害。
“这么用功?”
纪青夜一回来就这么“夸”她,手里的伞靠在了门外。
崔梦溪这才发现静室的隔音效果这么好,她都没发现。
“我爱学习,学习才爱我。”
纪青夜冷笑着挤开她,徐徐坐下。
“南下果然出事了。”
崔梦溪蘸墨的动作缓了下,“兵败了吗?”
“比兵败更好笑,你猜猜?”
之前说已经失去两座城池,结果肯定比上次还严重。崔梦溪道:“驻守在那的兵都跑了?”
纪青夜点头,显然气愤:“几个年轻的将军见那里守不住,天天死一大堆人,于今日回京,你猜他们说什么?”
说到这,纪青夜火气就大,拂袖道:“竟然说弃了那块地,避免生灵涂炭。”
“?!”崔梦溪听傻了。
“堂堂七尺男儿,还是一国将军,竟然说出这种话,也不害臊!”
崔梦溪无心写字,但还是继续描摹,轻声道:“这种人有病。祖辈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说给就给?气得我也想杀人。”
“这还不算什么。”纪青夜揉着眉心,“好笑的是,皇帝同意了这个说法。”
这一刻,那张脆弱的宣纸跟崔梦溪的内心一样,裂开了。
崔梦溪心态有点崩裂:“同意了?不是……他没毛病吧?这是他的江山啊!南下那个地方资源丰富不说,还是个重要据点,要是被敌国的人占据了,就像羊圈少了栅栏口,狼会进来叼走羊!”
“你尚且懂的道理,皇帝竟然不懂,所以我才气。”
南下那边还有条大运河,专门负责运送国内各种资源到各处,实现经济流动,被占了,岂不是那条河的生意全完蛋,到时候,部分人无法安居乐业,得翻起多大的民怨?
这事的后果会越来越严重。
纪青夜重新坐下,“除了云国几个来挑衅的,大部分都是周边的小国联合来生事。”
他微微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朝中附和的人不少,但也有明事理的。”
可以想象朝堂上,那两拨人吵得有多激烈、多不可开交了。
“那皇帝最后怎么决定?”
纪青夜双手撑在桌上,低了低头,“此事还未定论,但已经十有八九。”
崔梦溪瞬间懂了。
纪青夜恐怕要临危受命。
“所以……你又要去打仗了,对不对?”
这种烂摊子,就适合扔给纪青夜去收拾。上次他在北方边关打了胜战,这一次肯定也派他去。
打赢了满堂喝彩,输了说他沽名钓誉、没有实力。
连连两座城池被拿,可想而知那群年轻将军有多废物。
“非去不可。除了我,没人想去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