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越来越晚,而在张家大堡军中的高顺心中只是奇怪,吕布是什么样的性格他自然是清楚,都是厮杀场里面滚出来的爽快人,要和那些成日里头动不动就是之乎者也的人相谈甚欢,简直就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同时来说,普通酒宴而已,料想也是没有那么多的麻烦事情,怎么今日酒宴会如此的耗时长久?
起初的时候高顺只是以为吕布和那些士族可能有什么事情在商讨,也就没有在意,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高顺却慢慢的觉得不对劲起来。
在张家大堡的堡寨北门,驻守的都是张家大堡内的家丁和护卫,这些人身着甲胄,在火把照耀之下来回巡视。夜色已经深沉,但是这堡寨之上的人手似乎就没有任何减少过,可以看见这些护卫缓缓踱步,或或坐或站,有的甚至不是将脑袋伸出寨墻,看向吕布的营地,互相之间也只是偶尔低语一两句,连闲聊笑闹的人都没有……
情形显得越来越发的诡异。
“某有要事,请温侯一见!”高顺和成廉站在张家大堡之外,高声向坞堡内喊道。
坞堡之上人影卓卓,但是半响之后才有人回话道:“……据惯例,堡内夜间概不启门,且温侯于堡内欢宴……若些许小事,待明日再说罢……”
高顺大喝道:“某有军情要报,汝敢阻挡,便是死罪!再不速速禀报,休怪某即刻攻门!”
“……”城堡上寂静了一会儿,半响之后才有声音回答道,“……也罢,且候着,某去通传一声……”
许久,就在高顺逐渐失去耐心的时候,才听到里面传来了声音,说道:“温侯正在来的路上,且侯着!”
又是等了片刻,才听到人声渐渐的传来,听闻吕布的那个大嗓门也在其中,高顺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嗯?”吕布喝的量也算是不少了,但是还没有到大醉的程度,只是有些熏熏然,见到了高顺,迟疑了一下,然后说道,“……呃,有何紧急军情?”
高顺拱手说道:“……禀温侯,军旅之中,主将不可久离,还请温侯回营……”
吕布皱了皱眉,有些不悦。
离开长安以来,吕布原本以为着自己至少是个侯爷,又有一身的武艺,况且还是手刃董卓的功臣,怎么也算是替关东士族这些人去除了心头大患,多少也是有几分功劳的,就算是不会被立刻重用,但是多少也会有些优待。
然而现实很快的就击破了吕布等人的美梦。
东出长安以后,有谁会料到,吕布这一身天下无双的本事,竟然也是屡屡面临困顿!
投奔袁术,结果袁术根本看都不用正眼看,成天仰着头,露着两个大大的鼻孔瞧人,这如何能让吕布忍得下去?
还有那些吃穿用度,竟然连袁术手下的一个校尉都还不如,吕布实在是不想让高顺魏续等人跟着吃苦,便厚着脸皮去讨要,没想到也是吃了闭门羹!
若不是被迫无奈,按照吕布的性子,又怎么会开口?
真是空有一身武艺,却是无可奈何!
虽然说最后还算是和平分手,但是现实的凉水,已经浇灌了吕布满头满身都是,甚至凉到了心里去。
幸好到了袁绍这里,吕布才重新看到了一些希望。
虽然袁绍也并不是给与了吕布多大的重视,但是至少让吕布统领兵马了,这就已经算是不错的改变了……
至少看到了些许的希望。
吕布因此而高兴,所以今天才放松下来,开怀多畅饮了几杯,没想到又被高顺给半途叫了出来,这心里虽然知道高顺是好意,但是难免还是有些不痛快……
并且有一点很重要的是,或者是吕布认为很重要的,就是当吕布经历了董卓事件之后,也逐渐的从不重视,或是看不惯这些士族的状态当中有所转变。
原先吕布不太看得起这些所谓的士族子弟,认为他们文文弱弱的,根本就是一无是处,但是没有想到的是,就是那样平常看起来唯唯诺诺的士族子弟,却在不知不觉当中布下了密不透风的大网,将董卓装进了网里。
甚至是将吕布他自己也装进了这样的一张网里。
吕布在那一段赋闲在家的时间,在苦恼的同时,也是不断的思索着,他不想走董卓的老路,和士族对抗,实际上是行不通的。
这和讨好袁绍不同,袁绍最多也就是点点头,呵呵笑笑,最多再给自己一些兵卒来统领,也就到头了……
而冀州向来就是山东士族的大本营,想要离开了士族自己单干?
呵呵。
没有兵卒在身边的将领,就是连一条狗都不如。
董卓权掌西凉众多兵势,但是当时手头上却没有多少可以直接控制的兵卒,所以就死了。
但是要掌握兵卒,就必须给兵卒吃饭拿饷,而这些钱粮又从何而来?
终究是要依靠士族收集钱粮上来,才有办法支撑得起来,而俗话说拿别人的手软,吃别人的嘴短,不给别人一些好处,那么这些士族又怎么会愿意一而再的将钱粮拿出来?
靠打砸抢么?
一辈子都这样么?
那岂不是和马贼土匪有什么区别?
因此吕布觉得,自己要做一些转变,至少要和士族的关系不能搞得太过于僵硬才好。
这一次到了冀州,既然得到了袁绍任用,那么想要在冀州立足,当然也要和冀州的士族多少委婉一些才是,至少不要让这些士族拉扯自己的后腿,否者就算是自己能积攒一些实力下来,也不能维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