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的山岚吹拂而过,吹动得布幔轻轻作响。虽然秋天的温度已经较低了,但是斐潜却能感觉到背上似乎冒出了一些汗,顺着脊梁往下流淌。
斐潜呵呵一笑,说道:“奉孝何来此言?”
郭嘉朗声说道:“平定白波,足见中郎护民之心,北克鲜卑,亦显中郎忧国之意,中郎胸怀经纬之才,身明天下大义,岂不知北地暗弱已久,各自为政,亟待中郎统号令于并州,布信义于北地,解百姓之疾苦,御胡奴之残暴也。”
话虽然很好听,但是实际上……
斐潜摇摇头说道:“潜原仅一书生而已,蒙承皇恩浩荡,委以重职,战战兢兢,常恐力薄智短,上不能报君,下不能安民,若奉孝有良策,还请开潜愚钝,直赐教诲。”
开什么玩笑,在这个时间点上,就连二袁都没有大张旗鼓的站出来,说要和汉室分庭抗衡,而是一直再用着“清君侧”的名义,虽然这个名义大家都是知道有多么的操蛋,然而“没收”和“征用”到底哪个更让容易让人接受一些?
汉朝当代皇帝还在说天下初平,王允总揽政事还在说山东山西无碍,二袁还继续在装聋作哑说董卓余孽未除兵不得退,各地要员还在假借匪患之名扩大军备斩断和汉室的往来,这个天下有的人是看不明白,有的人是不愿意看明白,但是所有的明白人都不会跳出来说自己明白,因为那样做,就不是真的明白而是蠢蛋了。
斐潜自然不想做这个蠢蛋,他也不清楚郭嘉的此言究竟是什么心思。自然不可能像一个傻子一样,被人说一句将军之志,立刻慷慨激昂的宣布什么天下将大乱,挽汉室倾覆,除奸臣窃国,就百姓水火什么什么的,真要是这样做了,那么又将现在的这些朝廷重臣们至于何地?
天下所有大臣诸侯们都是废物,就自己一个聪明人?
天下所有大臣诸侯们都在贪腐,就自己一个正直脸?
跟效忠自己的手下,说一说要割据并州的谋略没有什么问题,那叫做阐明自身志向,也是给手下一个奔头,但是动不动就在外人面前大谈特谈,那就是取死之道了。
所以斐潜自然是只能问问,却绝对不能说。
问是表明自己不耻下问的态度,但是自己站起来瞎咧咧,那就是某虫上脑了。
郭嘉目光闪动了几下,说道:“并州东贯群山,西接高原,南临大河,北度阴山,有险塞千里,有沃野万顷,有山川屏障,有交通贸利,虽有胡奴叩扰,但鲜卑失其主,匈奴失其位,羌人失其势,正是殆以天授中郎也,中郎岂有意乎?且北地百姓困苦,盼王师如盼甘霖,上党、太原之地,智能之士亦思明主久矣,中郎既领甲胄,荡平诸戎,布信于内,外结诸侯,保其岩阻,积聚兵粮,待有变时,或南下河洛,或东进中牟,或西平三辅,其不大业可成?此嘉为中郎所谋也,惟中郎所图之。”
斐潜被郭嘉说的一阵阵心中发颤,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要怎样回复更好。
郭嘉说的内容基本上和自己想要做的东西相差不多,一时之间斐潜都有一种被郭嘉洞悉一切的感觉……
自己要认,还是不认?
这种超强的战略规划性,难道是郭嘉特有的天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