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雅的马尾辫在四瓶啤酒下肚后,就已经开始摇摇晃晃。
她的酒量在普通女孩子里,算不错,但也禁不住如此快酒,胃里堆积的啤酒像是不安分的鹿,让她开始逐渐头晕起来。
江北在一旁看出了吴雅的状态不佳,连忙按住了她还要继续启酒的手。
“别喝了!”
吴雅哪会就这样服输,更何况对面的女人还是秋刀。
女人和女人,在为了同一个男人而斗争时,她们的战斗决心和战斗力堪比龙珠里的贝吉塔。
张雨茜见江北担忧的神色后,伏在秋刀耳边说了句格外扎心的话:“你看,他只担心他的小女朋友……”
不得不说,三个女人一台戏的古语,诚不欺人。
江北头大如斗,无奈之下只好对秋刀开口:“你非要喝的话,不如跟我喝!”
秋刀和吴雅的抉择中,他自然会选择吴雅。
至于秋刀,他只能暂且放在一旁。
宛如妖精转世的秋刀,目光陡然转向了江北,她眉毛一挑,赌气道:“好!你跟我喝!”
此时的四人,已经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周边指指点点的议论声不绝于耳。
江北在吴雅发懵的表情下,抢过了她手里的酒,启开后一股脑倒进了扎啤杯里,学着之前吴雅和秋刀的做法,一仰头,咕咚咕咚,一大杯冰凉的啤酒夹杂着无数起泡灌入腹中。
第一杯下肚,江北浑身发冷。
第二杯下肚,冷意更甚。
第三杯下肚,他只觉得脸颊开始发热,酒劲儿开始飘飘忽忽的上头。
本就昏暗的灯光,变得更加朦胧。
反观秋刀,仍是醉意浅浅,眉目盼兮,眼神迷离中带着挑逗,戏谑表情里藏着谁都不曾察觉的苦涩。
她羡慕,从一开始她就羡慕吴雅。
现在,她更羡慕了。
可她的年纪早已不是二十多岁的青葱少女,甚至她连自己的孩子都有了。
她怎么能在面前这三个“小屁孩”前,展露出脆弱的一面呢?
所以她装作浪荡的样子,装出不在乎、不难受、不痛苦的样子。
酒没了,秋刀又叫来了十瓶,完全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
这次连张雨茜都不禁皱起了眉头。
她能不顾江北和吴雅的死活,但秋刀在她眼里实在太重要,她不能不管。
“我们走吧,别喝了。”张雨茜扯着秋刀的胳膊低声说道。
她在和秋刀说话时,完全没有平时的尖酸刻薄劲儿。
秋刀一抬胳膊,甩掉了她的胳膊:“要走,你先走吧。”
张雨茜赶紧闭嘴,不敢再多说一句,转头却把怒火洒到了江北的身上:“渣男,你还行吗,不行就赶紧认怂!”
此时江北早就喝多了,脸红脖子粗,哪还有一点儿穿汉服时候的书生样子。
反倒是之前因为喝酒太急而俏脸通红的吴雅,此时酒劲儿褪去,恢复了理智。
她大概看出了秋刀的酒量,看样子今天这顿酒,江北和她绑一起也绝不是秋刀的对手。
本就是意气之争,何苦要闹到这种地步呢?
看着江北已经发直的眼神,吴雅赶紧抢过了他手里的酒:“大叔,我们走吧,我困了。”
江北挤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看向吴雅,吐着酒气结结巴巴的说道:“困了咱们就走,你冷不冷,我把衣服给你……”
秋刀和张雨茜像是空气一样,直接被江北忽略了。
他连看都没看一眼,更别提又任何一丝的犹豫。
看着踉跄的江北在吴雅搀扶下挤开了人群,又消失在了视线里,秋刀眼神落寞无比。
“我是坏人对吗?”秋刀转过头盯着张雨茜。
张雨茜连连摇头,泫然欲泣。
“我从没想过要破坏他的感情,从没有过……”秋刀不断的呢喃着这句话,脸上的苦涩已经积成一大片阴云,眼神里的落寞让深秋的夜瞬间走入了寒冬时节。
她只觉得冷,只觉得围观的那些人的脸上都挂着嘲笑。
他们在笑她的失败,笑她被无视,笑她是一个坏女人……
“我们也走吧!”张雨茜啜泣着说道。
她恨透了江北,恨透了吴雅,更恨透了自己。
她若是一个男人该多好,这样想必秋刀就不会爱上别人了。
秋刀纹着“free”的手臂一抬,又叫来了十瓶啤酒。
没人陪她,她自己喝。
“还喝吗?”
桌上的酒已经没了,秋刀提着最后一个空瓶子摇晃着,丝毫不顾围观的人的目光。
可除了身边的张雨茜,桌子对面的位置早都空了。
这样的情况下,她自然是得不到任何回应的。
在她醉倒前,她还倔强的看着桌子对面,江北之前坐的位置,不停的问着。
还喝吗?
而此时的江北,正在酒店的卫生间里大闹五脏府。
他觉得自己已经把上辈子吃过的东西都吐出来了,甚至有一种错觉,下一次呕吐就要把心脏都吐出来……
眩晕,无尽的眩晕。
他不敢闭眼,只要闭上眼睛,这种眩晕就会铺天盖地的袭来。
耳畔是吴雅的担忧的声音和一种奇怪的、类似耳鸣的声音。
这种杂音的影响下,让他只能断断续续的听到吴雅说出的话。
却不能将这些碎片式的信息串联成句。
他靠在卫生间的墙壁上,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头顶的灯。
换做平时,肯定会觉着刺眼的灯光,此时这束光竟柔和的像一匹白色绵软丝绸。
这白色丝绸起先是透明的,随即逐渐变得愈发浓郁,他的目光慢慢的再也不能透过它。
突然,这匹白色丝绸碎了,碎成了漫天的飞絮,飘洒着,飞舞着。
不是飞絮!飞絮没有这么凉!
是雪!
是大片大片的雪!
无尽的白色雪花夹杂着无尽的寒冷,扑面而来。
他开始觉得冷。
他开始发抖,耳畔的耳鸣噪音也开始大的骇人。
他再也听不到吴雅关切的声音,他的耳畔只有噪音,他的四肢只能感受到冷。
意识渐渐模糊的过程中,他看到了光怪陆离的世界。
飘不尽的雪花里,他看到了一座山。
说是一座山,其实是一处连绵不绝的山脉。
高耸的山顶,是一眼望不到边的积雪,像是天上的神仙,为这片雪山盖上了一层厚重的白色棉被。
呼啸的风,自江北耳边吹过。
冷冽如刀,让他无法睁开眼睛。
他只能眯着眼,艰难的、踉跄着前行。
脚下的路,变成了狭窄只能通过一人的山道,道路上铺满了积雪被风吹日晒后形成的硬壳,光滑洁净又坚硬。
他小心翼翼的行走在这条不知多远,也不知通向哪里的路上。
他不敢掉以轻心,因为只要走错一步,他都会坠入布满白色雾气的深渊之中。
这个世界都是白色,呼出的气体是白色,身侧的天空也布满白色,脚下的路、远处的山、甚至连路旁的深渊都是白色……
头又开始晕了,耳朵又开始听到怪异的鸣叫声了。
难道我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