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 乌锐清开完两个会, 才忽然想起昨天半夜的事。好像发完最后一条后就没再收到回复, 今天到现在线路里一直很安静。
他有些困惑地打开加密小窗,果然聊天记录还停留在那句“是你交朋友的心不纯吧”。
那家伙竟然没怼回来么。
敲门声响起,cy推门进来问道“boss,下午会议前有一小时午休,您出去吃吗”
乌锐清本打算在附近找家餐厅, 但他临时改变主意,说道“帮我买点带回来吧。”
“好的,大概十五分钟,您稍等。”
乌锐清腾出时间给顾卓立打了个电话。
等待音响起时, 仿佛有种微妙的不自在从神经里穿过。过了足足十几秒, 他才忽然意识到为什么不自在。
顾卓立是手机狂魔, 不是在追星就是在装作追星, 眼睛几乎永远盯在屏幕上。
从前打过去都是秒接的。
拖沓的等待音响了差不多有半分钟,男人才接起电话。
声音听起来有点没精打采,“喂”
乌锐清犹豫了一下,问道“你怎么了,生病了吗”
男人敷衍地,“没。”
“心情不好”
对方似乎思考了一会,“不算吧,不是。”
忽然有些没来由地烦躁, 乌锐清轻皱了下眉, “那你还正常吗”
话筒里的声音听起来十分颓败, “不正常啊你觉得我正常吗”
乌锐清某根隐秘的愤怒神经被戳到了,深吸一口气,“所以你到底怎么了”
电话里长达一分钟的沉默,久到丝丝的电流声被感官放大,向来沉稳有城府的小乌总竟然有些想发飙。
发飙的原因未知,反正每次碰顾卓立的事,他都会变得有点不像他。
男人吞吐了半天,终于小小声说,“我问你啊,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乌锐清努力克服加密小窗里每天互嘲带来的惯性,想了想,“挺好的,怎么了”
顾卓立却仿佛一下子被人踩中了尾巴,“我觉得我自己就是个傻逼。”
乌锐清“”
言辞过于激烈,但性质上确实是有那么一点的。
他忍住自己不合时宜的玩笑,仔细琢磨了片刻。心里好像有些不确定,该不会是昨晚那句话戳这家伙心窝子了吧
虽然那臭不要脸的事确实是这家伙干出来的,但是男人似乎又把他这个朋友看得挺重,这个还是能感觉出来的。
乌锐清想,大概是犯错后本就自责又被人戳了心窝子,所以才低迷至此。他轻轻叹口气,决定看在男人情绪低落的面子上,今天不伤害他。
于是他轻声道“别这么说自己,你做事有计划有手腕,能伸能藏,有正义感,对朋友也很好。”
他说着这些话忽然觉得有些机械。
其实这些优点都是他半真情实感半夸人套路地说出来的,他刚才想说这家伙的优点,脑子里闪过的却都是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什么,笑起来很阳光,身材很好,喉结很好看,交朋友又很主动。
乌锐清觉得自己被顾卓立带得肤浅了,毕竟那家伙可是个能说出“语言是赐予人类表达思想的工具所以我们要疯狂口嗨”这种屁话的神人。
可男人被夸了一通,心情好像没有变好。尤其是乌锐清说到那句“对朋友也很好”时,话筒另一端的呼吸听起来更焦虑了。
cy推门进来,“boss,饭买来了。市场总监想约您下午会议前单聊一聊,二位吃饭时聊,可以吗”
顾卓立闷声道“我去喂小伦敦了,回头说吧。”
其实乌锐清本来想推了秘书的提议,先把这矫情脆弱的大男人安慰好,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电话已经挂断了。
他只得叹口气,“好,让他进来吧。”
cy点点头,看了眼日程又低声道“boss,战略会议后下班前您还有半小时空闲,可以把这段时间留给我吗”
乌锐清以为她要汇报下周的行程,便随意地点头,“你安排吧。”
aber发行战略会长达三个小时,距离新品牌正式启动刚好一个月,公司上下终于把一切事件都敲定。
乌锐清这段日子以来开会开得都有些麻木了,频繁以个人意志影响战略决策不是他的工作风格,但这次非同寻常。他心里对乌家、对他自己多年的部署,将靠aber这个品牌彻底引燃。
“总裁,黎凌的合作意向确认书会在明天下班之前发送,一周内走完法务手续。”
乌锐清点头,“辛苦。”
他回到自己办公室,没一会,cy进来了。
她关好门,神情严肃。
“boss,前天您让我查的事已经有些眉目了。”
乌锐清心下忽地一颤,这才意识到让cy如此严肃的其实是廖山身世的问题。
cy是他在ierres的心腹,二人之间不曾言明,但仿佛有一种天然的默契。
他最初知道廖山时就是让cy帮他去查,那时候的档案非常清楚廖山今年二十岁,父亲廖国庆,母亲张秀文,父母都是大学教授。廖山小康书香家庭长大,性格开朗热情,处事乐观,没什么值得过多关注的疑点。
“这次您让我从老两口婚姻入手,颇有成效。”
cy说着翻开资料簿首页。
“廖国庆和张秀文三十年前结婚,二十年前生子,查不到出生廖山的医院。”
乌锐清闻言皱眉,“结婚十年才生子为什么查不到医院”
cy说“老家和现在的单位都在山东,但二人刚结婚不到两年就去外地发展了,和亲戚朋友几乎没什么往来。十一年前他们才带儿子回老家,补了户口和档案。”
乌锐清沉思道“十一年前,也就是廖山的九岁。”
十一年前,也是小山弟弟的十二岁,是他离开孤儿院再也没回来的那一年。
乌锐清好像突然有点坐不住了。
“他们离开老家的十几年在哪里发展”
cy“去过挺多地方,张秀文好像有病,两人到处看病,只能查到他们最后落脚地在北京。”
北京,乌锐清儿时的孤儿院就在北京。
虽然这是一个太容易出现巧合的城市,但乌锐清却几乎在一瞬间就完全相信了心中的那个“真相”。直觉,很多时候是不会骗人的。
他站了起来。
“帮我私下约廖山出来谈一次。”他果决地说,顿了顿,又摆手,“这样不好。那就找个理由,看看最近有没有哪个子品牌代言人到期,总之,寻个由头,我见他一面。”
cy只知道执行,从不多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