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默和沈俢礼在早上就主动给公安局打了通电话,对方依旧让他们再等等,等通知。
本以为这趟会等许久,没想到中午十一点就接到公安局打来的电话让他们尽快去办手续签死亡证明。
沈俢礼听到要去认领沈知初的尸身,顿时僵住,他像个木头人,一举一动都需要别人牵领着。
明明来j市为的就是见到沈知初,可真要见到那一刻他却退缩了,不敢去。
俩人去了公安局,秦默站在一旁看着沈俢礼红着眼圈,左手握着笔艰难的签着字。
从小写到大的名字,头一次写的这么痛苦困难,像是又把刀架在他脖子上。
视线模糊地盯着桌上一张张表格,沈俢礼安静的哭着,不大的房间里笼罩着一股浓重的悲伤,越来越压抑。
眼泪直接从泛红的眼睛里坠下来晕染了刚才签的名字上。
一旁的工作人员严谨提醒道:“字迹模糊了,我再拿一份给你重新签。”
沈俢礼狼狈地擦着泪,哽咽道:“对……对不起……”
一旁的秦默咬紧牙,垂在腿侧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压抑着心口的酸涩。
工作人员重新拿来一份表格后,这次沈俢礼签的速度比之前快,按完手印工作人员把他们带去了停尸房。
沈知初还被放在精美的水晶棺里,里面冷气还未散去,她躺在里面,安静的宛如睡着了一般。
她身上的烧伤虽然被处理过,但毕竟是死人伤口没法愈合,如今一离开冷室,狰狞的伤口就暴露了出来,腐肉大块蔓延。
秦默闭着眼睛无声哽咽着,沈知初,那么好的沈知初以这种最残痛的方式离开了这个世界。
他无法想象曾经连化疗都不敢做的沈知初,是怎么在大火里熬过那两个小时的。
他真的不是一个称职的朋友,连她的命都救不了。
以前他常说沈知初像个太阳,不需要任何人,一个人就能发光扫清这世间阴霾,可最后才发现她只是宇宙中一粒尘埃,脆弱到风一吹就没了。
沈知初总是乐观向上,无论发生什么都心向希望,可为什么希望从来不眷顾她?
那么好的沈知初,在27岁这一年的圣诞节,终究被火光吞噬了年华。
这三年,他去国外拼命做研究的意义是什么?
他为的是能救更多的人,能救沈知初的命,可如今沈知初成了一具空壳一缕孤魂,他连自己最喜欢的人都救不了。
秦默身体前倾,手扶着水晶棺缓慢靠近,将沈知初脸上那半张面具给揭开,入目的是腐烂的创伤,死相极为难看。
“这是她?”舌头宛如被鹰叼走了般,沈俢礼瞬间失声。
在他印象里,沈知初一直光鲜亮丽,她张扬活的骄傲,骨子里带着一股不服输韧劲儿。
可如今她被火烧的遍体鳞伤,骨头都露了出来,处处透着破烂的脆弱,而那张姣好的容颜,半张脸腐蚀。
她很瘦,是他想象不到的那种瘦,他不过一年多时间没见到她,她竟然瘦成了这样,仿佛只剩下骨架连内脏都消失了。
一向爱漂亮的沈知初,她不好看了。
沈俢礼立在那儿,一时间脑子里被各种回忆碎片占据,各式各样的沈知初在他眼前晃动。
有撒着两条小短腿跌跌撞撞朝他跑来的小沈知初,含着奶嘴伸出手要他抱的沈知初,也有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她,亦或是一下子长大成人眉宇间成熟倔强的沈知初。
她们个个鲜活,不该是躺在这窄小棺材里,被火烧烂了皮肉一脸死相的沈知初。
他也是看着沈知初长大的,知道沈知初一切,晓得她怕苦怕疼。
吃药会皱着鼻子,小时候摔一跤皮都没破就嚎着嗓子大哭,希望能引起注意让人抱着她多哄哄她,但她收到的只有冷眼旁观。
从哪跌倒就从哪站起来,是她从小就学会的道理。
渐渐的沈知初不再对任何人期待,遇到难受的事,实在忍不住了就躲在厕所里哭。
后来有人问她为什么要躲在厕所里哭。
她说:“电视里说,能哭的地方只有厕所和爸爸的怀里。”
她的爸爸不喜欢她,所以她只能悄悄躲在厕所里,偶尔看到爸爸抱着哥哥会露出小小的奢望来。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可那之后沈知初少有在家人面前哭,倔强的像块石头,她很好哄,真的只需要一块糖就能哄好,可没人给过她一颗糖。
在一个人悄悄长大的那段时间里,她不仅学会了坚强,也学会了怎样真心待人好。
但没想到的是她会把背着她回家的大哥哥给认错,把一辈子的好错付给了厉景深。
你看,一串糖葫芦就能换来真心的人,现在他们耗光所有力气都攥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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