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长裙拖地,凤摇在盘起的发髻明明晃晃。
女子的身影快步穿过相连的走廊,正午的阳光带着闷热投在地上,转眼,郑婉带着一群宫女宦官踩过去,宽长的袖口里,手心紧紧的握着一枚铜铃。
身后的一众人神情复杂紧张,此时他们所过去的方向正是崇政门,宫中三个千户之一的曹少卿管辖范围,这里一向安静缄默,值岗的侍卫、宫女、太监里里外外大多都如那人一般死气沉沉。偶尔有宫人迎面看到郑婉,也只是轻声退到一旁跪下,并不出声,一切都在寂静中完成。
唯一的声音,就只剩下树上的蝉鸣,或者不知名的鸟叫声。
宫舍大门外,侍候在外面的一名宦官远远见到走来的身影,连忙小跑上前,跪在地上,还未来得及张开,一阵香风扑面,窈窕的身形已经越过他,啪的一声推门而入,郑婉的目光在屋内望了望,盯着正襟而坐的身影,又向前走了几步,抬起手臂将手心紧握的东西扔在了地上。
“为什么要杀了她——”
一枚串着红线的铜铃叮叮当当的在地上滚动片刻。女子的声音压抑低沉,显然心中愤然,她眉头高高的张了起来,紧咬牙关,“事先说好的你为什么要变卦,铃铛只是一个送信的”
厅中,首位上的曹少只是微微的偏了头,双手枕在椅子的扶手上,目光闪烁淡淡的冷漠的望着她,“人已经死了。”
“本宫好心告知你白宁的真假,为何与行事相违背。”郑婉咬牙切齿,也知道此刻不能大声说话,压低了嗓音。
“哦?”手指在斑白的鬓发摩挲,曹少卿脸上依旧没有喜怒,“太后,你想的太多了。”
旋即,起身慢慢走过去,声音没有情绪的波动,平缓淡漠的说出:“咱家与雨化恬素有间隙,这不是秘密。你想宫变也是假的,只是想要利用这个契机,让咱家和雨化恬冲突起来,最好还能死上一个,这样就只能站到你这条船上,所以两边都在利用,你以为雨千户看不出来?咱家看不出来,还是说瞒得住曹震淳和海大福两个人精?”
视线里,曹少卿的身影走近,听出对方竟然只是在愚弄自己时,郑婉眼底闪过怒意,抬手就是一巴掌扇过去。
下一刻,两鬓斑白的宦官轻松的抓住她手腕举在俩人的中间。
“放开本宫!你这个没种的贱婢”郑婉挣扎手臂,眼睛狠狠的瞪着对方,口中低声喝着:“就算白宁不在,你们也是一群没种的目光短浅,难道你就不想也坐那东厂提督的位置难道就一定甘心做白宁脚下的忠犬?别忘了,没有皇室,你们什么都不是!!”
“督主,没有死。”
曹少卿淡淡的开口:“而且都这个时候了”同时,手指慢慢松开,让对方挣脱,但在下一秒——啪的脆响,松开的手毫不留情的扇在女人的脸上。
“都这个时候了,就不要搞小动作督主死没死,咱家不知道,但宫里的事不能乱了,这个是咱家的原则,也是另外两个千户的底线。”
捂着脸的女人陡然间惊呆了,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被一个太监打上巴掌,那火辣辣的刺痛提醒她并不是做梦,呆滞的片刻,以至于听没听进去对方说的话,已经不重要了。
“督主虽恶,总归心里还有底线,所以从不对女人出手。”曹少卿转身往回走,一拂袍袖坐下来大马金刀的看着怒火快要喷出眼睛的女人:“但咱家可不会那么心慈手软,这次只是死一个不干净的宫女,下一次咱家送你一条白绫如何?”
“好”堂堂一国太后捂着脸盯着那边的太监,忽如起来的说了一句,反倒是让曹少卿冷漠中有了一丝怔怔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