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香如玉回过头的时候,就看见寻香玉所变的紫色小人儿,如一道紫电激射而出,直冲天际。
再看孟璇玑,凝视着紫电消失的方向,双手比划出一连串奇特的符号。随着他这副少年身躯渐渐变淡,天上浮现出一片氤氲之气。
氤氲之气以惊人的速度扩散,既没有遮天蔽日,更没有电闪雷鸣,而似在天上勾勒出一副淡淡的水墨画。
看山有山,看水有水,看亭台楼阁,还有无数烟云……
“蜃楼出现的地方,就是香门所在!想救你娘只能登上那座山,好自为之吧。”
孟璇玑说完这番话,近乎透明的身影完全不见了。
香如玉的视线停留在蜃楼上,双眼很难移开。嘴里一抹苦涩,几次想要开口又不知道该对谁说。
登天难,尚且知道天在头顶。可要登上香门那座山,下一次又怎么找到蜃楼……
“母后!儿臣,儿臣做不到哇~”
一个堂堂王爷,竟然站在那里抹着眼泪。从未有过的挫败感,让他觉得这些年的努力都是在寻求安慰。
他以为只要能找到赊香人,就一定会有办法。可如今听到了办法,却也看到了眼前那座绝望的山。
他是学了一些皮毛术法,可此刻觉得远远不够。
几个呼吸过后,天上的蜃楼又飞快消散,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古有夸父追日,精卫填海……难道我香如玉真要入蜃楼么?”
香如玉连否定自己的勇气都没有,更别提把这个想法放在心里。
恍惚间,一块玉牌从蜃楼消失的空中直直坠来,在香如玉面前的地上砸出一个坑。
刚才还是紫色小人儿的寻香玉,似耗尽力量变回原来的样子。
香如玉弯腰拾起玉牌,吹了吹上面的尘土:“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还是说你在嘲笑我?”
他没有得到玉牌上传来的回答,反倒是那些一动不动的人兽,像做梦一样逐个醒来。
“好啦!还装模作样干什么?我是你师傅,又不是你的香主,怎么总觉得我欠你的一样?”
孟璇玑不知何时变回老者,声音也更加厚重有力。他此刻站在一个无比空旷的广场中央,面对着仍旧衣衫破旧如乞丐的妱儿。
妱儿冷哼一声,似得理不饶人,完全没有转身的打算:“您刚才不是说只有你不嫌弃我丑,那为何每次带我出去都要换这么一身发酸发臭的职业装?”
“额,这个。为师是为了……”
“行!行!行!师傅您老每次都说为了我好,为了掩盖我身上独特的香气。可为什么每次回来都要再换一身,才能去天香山,而你和师兄却不用?”
“这个……我暂时还不能告诉你。”
孟璇玑言语里藏着无奈,但随着妱儿年龄的增长,他的说辞也愈发苍白。
眼看着妱儿背对着自己离开,孟璇玑的视线才渐渐收回,闭上双眼感受着整个香门内的气息流动。
在这里,常年充满氤氲之气,它们从香门每一个地方蒸腾而出,又像流水一样在山川河流间飘荡。
香门没有昼夜之分,没有冷暖交替,没有人世的喧嚣,更没有大自然的生机盎然。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浑然天成的玉石。
亭台楼阁是玉石的,台阶小道是玉石的,雕塑装饰是玉石的,山岳碎石还是玉石的……但凡香门里的气息所过之处,只有紧闭双眼的孟璇玑不是玉做的。若非那些氤氲之气像活的一样,整个香门都显得那般冷清,而又单调。
孟璇玑之所以闭上眼,就是不想亲眼看见这副景象。因为只有他知道,十八年前的香门并非现在这样。
足足半炷香的时间,妱儿才换了一身素白男装出现在孟璇玑视线里。她束着男子特有的发髻,黑发自然垂落,脸上那道伤疤刻意不遮不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