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妱儿的心境之中,都是一些她跟师傅师兄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很多她亲身经历过,却因为年幼而完全不记得的画面,也都清晰在目。
她最想见的人是孟璇玑,最想依赖的人也是孟璇玑。似乎只有在这小小心里,妱儿才心甘情愿把自己当成女儿身。
随着心灯不断深入妱儿内心的世界,那些妱儿平日里不敢回忆的画面,也渐渐完整起来。
……
心境深处,妱儿能看见另一个自己站在师傅孟璇玑身前。
香门内充斥氤氲之气,气息从香门每一个地方蒸腾而出,又像流水一样在山川河流间飘荡。
没有昼夜之分,没有冷暖交替,没有人世的喧嚣,更没有大自然的生机盎然。所有的一切,都是浑然天成的玉石。
亭台楼阁是玉石的,台阶小道是玉石的,雕塑装饰是玉石的,山岳碎石还是玉石的。
但凡香门里的气息所过之处,只有紧闭双眼的孟璇玑不是玉做的。若非那些氤氲之气像活的一样,整个香门都显得那般冷清,而又单调。
“好啦!还装模作样干什么?我是你师傅,又不是你的香主,怎么总觉得我欠你的一样?”
孟璇玑依然像个老人,声音厚重有力。他此刻站在一个无比空旷的广场中央,面对着仍旧衣衫破旧如乞丐的妱儿。
心境中的妱儿冷哼一声,似得理不饶人,完全没有转身的打算:“您刚才不是说只有你不嫌弃我丑,那为何每次带我出去都要换这么一身发酸发臭的职业装?”
“额,这个。为师是为了……”
“行!行!行!师傅您老每次都说为了我好,为了掩盖我身上独特的香气。可为什么每次回来都要再换一身才能去天香山,而你和师兄却不用?”
“这个……我暂时还不能告诉你。”
如今妱儿看到当初的自己,竟觉得有些好笑。在心境中再听孟璇玑的话,居然能听出师傅话里的无奈。
妱儿看着心境中的自己离开,孟璇玑的视线才渐渐收回,闭上双眼,如在感受着整个香门内的气息流动。
在心境之中,妱儿仿佛能感受到孟璇玑当初心中所想一样。
孟璇玑之所以闭上眼,就是不想亲眼看见眼前这副景象,因为眼前的香门跟十八年前截然不同。
足足半炷香的时间,心境中的妱儿才换了一身素白男装出现在孟璇玑视线里。她束着男子特有的发髻,黑发自然垂落,脸上那道伤疤刻意不遮不挡。
她是有意要给孟璇玑看的。
可她没曾想到,自己师傅竟然紧闭双眼,脸上带着太多怅然。
“师傅你不会真生妱儿的气吧?我已经成功赊香,能够担当赊香人大任了!”
心里的妱儿嘴上说着,还不忘像男子汉一样,用手拍着略显平坦的胸脯。
孟璇玑猛然睁开眼睛,猩红的眸子里充斥着无名的怒火:“你知道对于赊香人最重要的是什么?”
“香门……门规?”
心境里的妱儿说出这句话,意识到是自己天真了。如果答案如此简单,师傅根本不会问。
就看到孟璇玑轻轻摇头,望向正对此处的天香山,一连说出三句话。
“忘我。”
“忘情。”
“忘欲。”
忘我?忘情?忘欲?
心境里的妱儿心里不停重复着,始终不得其解。
可是观望着心境中一切变化的妱儿,如今再听到这几个字时,忽然多出一些理解。
“没啦?”
心境里的妱儿张嘴瞪眼,脸上写满疑惑。
“就这些!”
孟璇玑缓和情绪,字字铿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