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常棣直直看着他,明明眼前的小主子只不过刚弱冠,莫成贵却觉得他那双寒潭一样的眸子气势震慑,让他不敢直视,他似乎从里面看到了去世多年老伯爷的威势。
“莫叔,你帮我照顾好楚琏就是在帮我!”
莫成贵虽然还是不大愿意,可既然三少爷发话,他自然是不能接二连三拒绝。
“是,三少爷,老奴遵命。”
莫成贵手一挥,家将们就下了马,贺常棣也背上楚琏让人给他准备的包裹,带人连夜赶回边军军营。
等到贺常棣的身影消失在小镇黑暗的巷口,莫成贵才阴着脸带着人回转。
他身边是多年老战友的黄志坚,是与他同时退役后留在靖安伯府成为贺家供奉的家将的。
两人交情与亲兄弟没什么区别。
黄志坚拍着老兄弟的肩膀,“老莫,想开点,这次也是我们欠考虑,把三奶奶一个人丢在后头,若是我们不先赶路,也不会遇到这种意外。”
莫成贵正是一肚子气,早就憋压了一路了,经过这几日更是堵到了嗓子眼儿,原本还能隐忍着不发泄出来,今日被这一激,他也顾不得了。
“老子就搞不懂了,老太君怎么让三奶奶一个娇惯的丫头片子来北境,这不是给三少爷添乱吗!她那小身板,能做什么事!你瞧,这还没到凉州呢!就连累了三少爷,军令如山,三少爷回了军营,就要被军法处置的!那军法……”
“老莫,得了,少说两句。”
莫成贵阴着脸话还没说完呢,就被黄志坚推着胳膊。
“怎么了,还不让老子说说了!”
“你这个老莫,三奶奶在身后呢!”黄志坚被逼的没办法,只好小声提醒他。
莫成贵一顿,转身朝后看去,果然见到楚琏正被问蓝搀扶站在屋檐下,皱着一双黛眉盯着他们,脸上的表情不大好。
莫成贵还赌气,口气自然不会多好,“天色晚了,三奶奶还是早点回去歇着吧,省得再被图浑人抓去。”
黄志坚连忙用力拉了老兄弟一把,向着楚琏赔礼道:“三奶奶别怪老莫,老莫就是这个直脾气。”
两人虽然都是靖安伯府的家将首领,是靖安伯府的老供奉,在伯府的地位不低,但是楚琏毕竟是主子,他们还没这个身份与主子这样顶杠着说话。
从贺三郎不顾生命安危去救楚琏,黄志坚就看出,三少爷夫妻的关系并不像是外面传闻的那样不合。
三奶奶在府里备受老太君宠爱,如今府里连个小少爷都没有,万一哪天三奶奶有了身孕,诞下靖安伯府第一个孙辈的男嗣,地位说不定连世子夫人也比不上。老莫如果这个时候就把三奶奶得罪死了,日后吃亏的还不是老莫一家。
再说,三奶奶哪里真的是外表看起来的这么娇弱,没瞧见盛京城的那家归林居已经一跃成为盛京第一酒楼。
如果真的是个软柿子,这酒楼能开成这样?
也就老莫这个死心眼儿还看不明白。
楚琏根本就没在意莫成贵说的话,她的全部心神全被莫成贵之前的那句话给吸引住了。
她情不自禁的开口,“你们说什么?夫君要被军法处置?”
莫成贵仿佛也被楚琏突然的这个问题给问的火起,“三少爷私出军营,如何不会被军法处置?”
楚琏对军队的管理不了解,尤其还是隔了无数个时空的大武朝,一时都呆住了,“他……他会受到什么处罚?”
莫成贵话语实在是火药味十足,黄志坚哪里还敢让他开口,连忙抢先一步答道:“三少爷确实是违了军法,他回军营少则二十军棍,三奶奶也不用太过担心,三少爷身子结实,皮糙肉厚的,二十军棍不算什么。”
黄志坚说完偷偷抬头瞥了一眼楚琏,见她站在原地发呆,连忙扯着莫成贵要告退,“三奶奶既然没什么事了,那我和老莫就先退下了,这院子里的安全三奶奶不用担心,我已着人布置了暗哨。”
莫成贵和黄志坚两人离开许久,楚琏才回过神,她看了一眼身边的问蓝,叹口气道:“我们回去吧。”
问蓝又高兴又心疼,“三奶奶,三少爷对您真好!以后谁敢说三少爷对您不好的,奴婢就把这件事说出来堵住他们的嘴!”
楚琏一时有些心乱,也听不进问蓝说了什么,只是勉强扯了扯嘴角。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贺常棣那光洁劲瘦的后背布满军棍落下的淤痕,她心里就堵的难受。
楚琏原本是又疲又累,应该是粘床就睡才对。
可是闭了眼后,她却做了一晚上贺常棣被打军棍的噩梦。
梦里,总是寒着一张脸的贺三郎被打了军棍也不惨叫,只是盯着她,等到行完刑就站了起来,把血肉模糊的后背对着楚琏,让她看。最后还转过身突然笑着深情的对她说,“楚琏,你看,这都是因为你才受的!你可要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