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泄完,辛月冷静了许多,“你对我怎么样都没关系,反正阿如她不会再知道跟你有关的一切了。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就算我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
辛月话音刚落,一直没有开口的裴恒突然之间看向她:“滚出去!”
他怒喝的声音十分的大,整个病房仿佛都跟着颤了一下。
然而辛月却没有半分的害怕,她看着裴恒,反倒是笑了。
当年她匆匆回国接姜如蜜,看到她的时候,她就恨不得拿着刀砍了裴恒这个男人。
更别说后来姜如蜜遭遇的那些事情,她认识了姜如蜜将近二十年了,从来都没有见过那样绝望的她。
如今想起来那一段日子,她都依然觉得难受。
她笑的声音越来越大,裴恒看着她,额头上的青筋四起,双目赤红,手突然往身旁的柜面上一捉,那热水壶直直就摔在了辛月的脚边。
辛月怔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脚边被砸碎了的热水壶,她挑了一下眉,看着跟前的裴恒,又笑了一声:“裴恒,你也会有今天啊?”
真是可惜了,她的阿如看不到。
姜如蜜大概是永远都想不到,裴恒真的爱上她了。
不过这样也好,这样她的阿如,就不用再活在裴恒这个人的阴影下了。
辛月要说的已经说完了,她收了笑意,面无表情地离开了病房。
看到她出来,赵锐皱了一下眉:“辛小姐,裴总他——”?病房里面的动静那么大,就算赵锐不是存心偷听也觉察到了。
可赵锐跟了裴恒这么多年,甚至什么时候能打扰,什么时候是绝对不能打扰的。
辛月从法国过来指明要见裴恒,不用想都知道她必定是有话要对裴恒说。
而作为姜如蜜的好朋友,辛月要说的那些话,必定不是什么好话。
听到赵锐的话,辛月看了他一眼,扯着嘴角讽刺地笑了一下:“死不了,赵秘书倒是当心他。”
说完,她抬腿往外走。
押着她过来的两个男人见她走,两个男人下意识看向赵锐。
赵锐皱着眉,“看着就好,其他的不用管她。”
男人明白过来,连忙跑进了辛月的电梯里面。
看着跟前的两个人,辛月往身后的电梯壁一靠,拿出手机给梁斯然发了一条短信。
病房里。
辛月走了之后,里面安静得只有呼吸声。
裴恒站在那儿,人好像僵住了一样,一动不动的。
他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那叠资料,只觉得好像有人搬了一块大石头砸在了自己的胸口上面。
辛月刚才的那些话不断地在他的脑海里面重复播放,一字一句的,像是尖锐的刺针,一次又一次地往他的身上扎。
“你知道那一年她怎么过来的吗?她最爱的男人折了她的手骨,她肚子里面的孩子隔三差五就出问题,她每天都在自我怀疑和自我放弃中渡过。她第一次自杀用的是刀片,浴缸里面全都是血,我进去的时候,她睁着眼看着天花板,要不是我伸手摸到她还有鼻息,我甚至以为她已经死了!第二次自杀是跳河,那么冷的天,她二话不说就跳下去,我站在她的身旁,拉都拉不住!”
他不知道。
他那一年在干什么??大仇已报,春风得意,除了偶尔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姜如蜜抱着自己睡觉时的样子,他一切都很好。
可是在他很好的时候,姜如蜜却在鬼门关前来来往往,进去了又出来。
而这一切,罪魁祸首都是他。
其实后来他有想过她的,想她是不是很恨他,是不是很绝望,刚开始的时候,他只要一想到她会绝望会痛苦,他就觉得畅快。
可后来想得多了,渐渐地就觉得有些意兴阑珊。
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开心。
再后来,她从法国回来,来势汹汹,恨意明确,他既觉得有趣又觉得可笑。
他一直都觉得姜如蜜蠢,毕竟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在一个坑里面摔倒了,第二次经过的时候,非但不绕路,还直直地往坑里面走。
于是他就提着她看着她在自己的跟前打转,他以为姜如蜜这一辈子也就能这样了。
她大不了就是偶尔伸伸爪子抓他一下,无关痛痒的,都抓不到他的肉里面去,他也不在乎,偶尔还觉得她气急若败的样子挺有趣的。
可他没想到,她的指甲在他掉以轻心的时候长得这么长,这一次就这么抓了一下,都能到他的心头肉里面去了,血肉模糊的,疼得他几乎窒息。
裴恒将手上的文件往一旁放了下去,他想抽烟,可是摸遍了口袋,却发现自己身上没有烟。
他抬头看了一眼病房外面,开口叫了一声:“赵秘书。”
赵锐一直守在外面,突然听到裴恒叫自己,不禁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连忙走进去:“裴总,您找我,有什么事?”
刚进门,赵锐就看到地上摔破了的热水壶,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收回视线直直地看向裴恒。
不看还好,一看,赵锐不禁吓了一跳。
坐在病床上的裴恒脸色苍白,双眸的眼白里面布满了赤红的血丝。
他抬着头看向他,可是眸光却颓然无光,再无平日的凌厉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