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深沉淡泊。
漓河口岸不远处的小山头上,几簇灯火摇拽着,守夜人靠在牛皮帐篷之内,神色怠倦,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早在数日前漓水冲破了河道,下游的大片区域被河水所淹盖,原本存在的渡口也被河水摧毁,守夜人水性颇佳才侥幸逃得一命,他收拾了些被河水浸泡的行囊,暂时搬到了对岸的小山头上躲避。
这些天来,靠着河岸下游捕获的一些鱼虾,守夜人勉强可以果腹,不过,被困在这座光秃秃的小山头上,孤立无援,他的精气神早已陷入了崩溃的边缘,偶尔的一些风吹草动,也会将守夜人从疲惫昏睡中惊醒。
“哗啦啦——哗啦啦——”
水花翻滚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守夜人猛地一个激灵,搁置在身旁的短刀已经被提在手中。
这是一名面色黝黑的中年男子,头发凌乱,衣衫不整,全身散发着一股酸臭般的霉味,他伸出一只粗糙的手掌,将帐篷上的幕帘掀开了一道缝隙,微微泛红的眸子警惕的打量着黑暗中存在的未知风险。
水声悠然,如孩童在嬉闹,这男子微微凝视了黑暗之中片刻,缓缓站起身子,脚步轻缓的朝着外面走了出去。
几盏朦胧的灯光照射在他的身上,男子微微抿了抿唇,拿起挂在帐篷门口的一盏油灯,他手握短刀,绕着不过方圆近百米的山头巡视了一番,只不过,四周都是茫茫的一片河水,时而有浪花翻卷,却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异常现象。
长长的舒了口气,男子提着短刀,沿着原路折返了回去,将油灯挂在帐篷的支架上,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眸光黯淡,就这样静静的看着远方被河水包裹的黑夜,那张略显木讷的脸上,露出了如死水般沉寂的神情。
至于几盏燃烧的油灯,他已经无暇去顾忌,似乎只有这样,在冰冷黑暗的夜空之中,他才能体会到一丝仅存的温润。
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他左右伸入帐篷摸索了一阵,没有摸到水袋,却好像碰到了别的什么东西,一种冰冰凉凉的触感从手心蔓延到了全身,仿佛是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舔了一下,这男子吓得一个激灵,“啊”一声朝着后面滚去,他瞪大了眼睛,神色惊恐,想努力的站起身子,只是脚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变的湿滑了起来,他蹬了几下,又重重的摔落在地上。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帐篷前面的一片空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层黏糊糊的液体,那东西湿滑晶亮,犹如被煮烂的白粥,从山头下的河水之中,液体一直延伸到帐篷里面。
忽然,微风吹来,熄灭了几盏燃烧的油灯,男子微微打了个冷战,黑暗之中,有一道瘦小的黑影从帐篷之内飞快窜出,一种野兽般的嚎叫霎时间响彻了夜空……
……
……
黑暗笼罩的白云城,有繁星点点般的灯光亮着,百草堂的后院,楚轩依靠在藤摇椅上,摊开双手,阅读着一叠刚刚呈上来的情报卷宗。
闭目沉默了一会儿,他手指在扶手上微微敲了敲,然后抬起头看了一眼站在对面的男子︰“那苏家在高阳购入了一大批粮食?”
“是的。”黄泉道负责外围的管事神情恭敬,对探查出来的情报了熟于心︰“这次火山爆发之后,白云城北侧的近千里区域覆盖了大片的火山灰,城主府的人正在组织人手清理,但是仍然有许多农田被抛售,很多人害怕火山灰影响了今年的收成,所以农田的价格是一降再降的,只有南边的少数未曾被波及的农田变得抢手了起来,相比半个月前,那边的农田价格至少翻了三至五倍。”
他低头说着,眼神小心翼翼的看了楚轩一眼,见他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才敢继续说道︰“与其相比,粮食的价格虽然没有上升的那么快,但是仍然是翻了一番,所以苏家动用了一大笔祖产,从高阳城买入了五十万担“高阳雪”,他们或许是想利用这次机会大赚一笔,所以下的本钱很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