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清越,却透着严厉。
南胭的泪珠子在眼眶打转,可怜兮兮地望向南广,“爹爹,我不是故意的……我不像娇娇和四姐姐那般,有许多金钗首饰,可我与她们同龄,我也想打扮自己……”
女儿梨花带雨,渐渐哭成了泪人。
南广心疼坏了。
他温声道:“柔柔,胭儿年纪小,不懂事也是有的。你是她母亲,得帮她置办些首饰才是,你看她穿得如此素净,身上一点儿珠钗都没有,哪像是咱们府里的姑娘?”
程叶柔冷笑:“你就不问问,她昨夜出府,都干了些什么?”
“干了什么?”
“她姨娘新丧,她却打扮得花枝招展,跟程德语孤男寡女共乘一车,前往薛家参加夜宴!阿广,这是小姑娘家能干出来的事儿嘛?她不懂事,别人还以为是我教得不好呢,果然天底下,后娘才是最难当的!”
程叶柔说着说着,捂着帕子委屈地哭了起来。
新婚燕尔的,南广正与她如胶似漆,哪舍得她哭。
他连忙训斥南胭:“胭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姨娘才走多久,你怎么能外出参加宴会呢?别人要骂你不孝的!”
这么多人看着,南胭不敢顶撞,只一个劲儿地哭。
南宝衣饶有兴味地吃糕。
程姨看起来坚韧如柳,没想到也有笼络夫君的手段。
啧,哭得这样美,哪儿还有南胭发挥的余地?
花厅正闹哄哄地吵着,又有侍女进来。
她禀报道:“老夫人,程家来人了。程太守夫妇亲自莅临,轿辇已经停在了府门口。”
南宝衣心中一“咯噔”。
虽然南府不喜程家,但程太守毕竟是一方大员,自然要亲自出迎。
老夫人领着阖府上下,抬步朝花厅外而去。
南宝衣落在后面,小声对萧弈道:“二哥哥,他们来做什么?”
萧弈面色如常:“昨夜饮马桥爆炸,程德晋也在其中。侥幸没被炸死,如今受了重伤昏迷不醒,在程府躺着。”
南宝衣吃惊。
是个明白人都能想到,昨夜饮马桥的爆炸是谁的手笔。
也就是说,程家是来算账的?
她心中略有些不安。
许是察觉到她的情绪,萧弈借着宽袖的遮掩,轻轻握住她的小手。
他的手沉稳宽大,掌心干燥而暖和。
南宝衣感受着他传递而来的温暖,心头浮起的不安,犹如融化的冬雪,悄然烟消云散。
嫩黄纸鸢掠过天空,她的唇齿间满是刚刚饮用过的新茶的清香。
今春已经到来。
她和二哥哥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所以老天爷,也一定会站在他们这边,好好地庇佑他们……
府门外,太守府的轿辇已经停稳。
程德语跨下骏马,顺势望向南府朱漆大门。
不知为何,第一眼注意到的并非是朝他欣喜盼望的南胭,而是人群后面那个娇美的小姑娘。
南家最年幼的小娇娘,正值豆蔻之年。
春阳明媚,她站在红漆屋檐下,身穿豆绿琵琶袖袄裙,套着件嫩黄色金线绣姜花的褙子,红线束着的一缕细发俏皮地垂落在胸前,越发显得小脸白嫩精致。
她正仰着头,与萧弈说话。
弯起的眼眸,灿若星辰。
程德语的心尖尖,狠狠地颤了一下。
娉娉婷婷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