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木静静地数着钟声,每一声钟响,方木的心脏便忍不住停顿片刻,面对敌人的勇气便会下降一丝。
诡异的气氛,蔓延整片天地,当第九声钟响之时,方木清晰的看到,无数道披甲持锐的士兵,双眼逐渐泛红,一滴滴滚烫的热泪,划落脸庞,甚至在空中散发股股热气。
仿佛这钟声,便是为他们敲响,为他们送终,为他们送行一般。
哪怕无人言语,可方木依旧清晰地感知到这一切。
可是,尽管如此却没有一个人后退,只是默默的握住手中的兵器,浑身的气势越发澎湃。
虚空之中,一道又一道的目光不断投射而来,每一道目光都代表着一尊无上存在。
方木额头不断冒出冷汗,通幽状态之下,跨入阴阳两界之间的缝隙之间,虽能保一时平安,可心中的不安越发沉重。
如果不是背后,同样传来恐怖的气息,仿佛坠入幽冥一般,方木甚至忍不住,直接进入阴间,直接逃离这片天地。
四周的天地之中,越来越多的人影浮现,皆是目光复杂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无数人蠢蠢欲动,或是欲言又止,或是眼神淡漠,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道仿佛无比苍老的声音,缓缓响了起来。
“三响将军阵上亡,六响送葬亲王候,七响至尊天外陨,八响老祖诵战歌,九响钟声送帝尊,八十一响举国亡。”
“他的刀太硬,容不得弯曲,过刚易折啊,为什么就不明白呢?”
“秦枪夏刀,这把刀只怕要折了!”
无数人的目光向后看去,那里亿万万的老弱病残,向着远方不断迁徙。
一眼望去,实力最高者也不过只是日月境而已,等他们完成任务,还要回到前方的战场,注定一去不回。
余下者,气息更是微弱的可怜,默默的在万千黑甲的护送下,缓缓前往另一个国家。
一道道身影浮现在空中,默默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虽然衣着不同,形象不同,却几乎都是这个世界上最巅峰的人物。
一个身穿黑甲,手中握着一杆长枪人,身后披风猎猎作响,手指捏着长枪,骨节都有些发白,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他恨不得立刻真身赶来,举全国之力,来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
可是他做不到,因为在最遥远的北方,这个世界的另一个角落,连接着万界的入口,那里每时每刻都有数千万的人族在浴血厮杀,英勇奋斗。
无数人倒下,又有无数人从后方加入其中,他离不开,一时一刻都不行。
双眼之中的怒火熊熊燃烧,真身坐镇中军大营,猛然间杀出,朝着最远处的战场之上杀了过去。
随着他的动作,数十位达到同样等级,的身影也从远处的战场飞入其中,交锋在一起。
没有人知道,北山战场中央发生的事情。
当钟声一声声敲响,最后一声彻底落下,震荡整片天空,数万里的云朵早已消失不见,身穿金甲手握长刀的男子终于缓缓睁开眼。
“九天十地,八荒六合,三山五岳,诸天万族,屠戮生灵,千百万年,黑暗动乱,压在人族身上已经太久了!”
“老而不死,偷天取道,以亿万万人族之鲜血,苟延残喘,当杀否?”
“距离黑暗动乱,已不足千年,今我大夏神朝,逆伐南山,灭古之帝尊,为我人族,取一线生机。”
无数人默默垂泪,眼中闪过一道道追忆,禁地越来越多,不想死的古之帝尊越来越多,而为此付出代价,便是黑暗动乱的来袭,更加频繁。
有时,甚至是无数禁地一起暴动,因为一旦觉醒,他们甚至会害怕,前一个将人族吞噬的一干二净,那样他们活下去的资粮就会减少。
甚至刻意的留下一些种子,生怕灭绝,每万年一个轮回,便是黑暗动乱
然而总会有古之帝尊,提前苏醒发动黑暗动乱,阴云笼罩人界,吞噬生命。
时间就这样被一次次的压缩,人族生存的时间也在被一点点的压缩。
九天十地,八荒六合,三山五岳,多么威武霸气的名字,代表着的是一个又一个恐怖的禁地,无数生命的终点。
南山,终南天之极,古之帝尊沉眠之地,夏国境内。
缓缓的,一道声音缓缓响起,如同战歌,更像是历史,沉重而庄严。
“万古悠悠,苍天不朽!
微微人族,命如蝼蚁!
九天十地,刻骨铭心
八荒六合,粉身碎骨
三山五岳,皑皑尸骨
黑暗动乱,天无颜色
万灵之长,化作资粮
仙妖神魔,屠尽人族
天地无眼,大道无情
扬手之兵,负我心血
舍我之躯,护我人界
葬我之魂,化作英灵
燃我人族,永不沉眠
星星之火,可否焚天
万载寿元,亘古漫长
使我一天,持刀破天
空寿万载,何以为坚
身化禁地,遗害万年
……”
话语悠悠,一字一句都像是由鲜血染成,万古岁月仿佛在眼前流转。
仿佛一道道画面在眼前闪过,一道道身影在黑暗之中砥砺前行,撑起了一片天,或是倒下,或是英勇战斗。
或是破灭禁地,扬洒至尊鲜血,或于黑暗动乱之中,撕破天穹。
从古至今,人族从无一帆风顺,唯有坚难求生。
夏无极缓缓睁眼,扭头看向一身黑甲,屹立在千里之外,如果一杆长枪,手指捏的发白的中年人,身后披风一个大大的秦字。
秦枪夏刀,两把杀的诸天万界颤抖哀嚎的凶兵,是无数人用生命换来的。
慢慢开口说道:“秦兄,诸天战场就拜托你了。”
回答他的,是一道夹杂着愤怒与不甘的眼神,还有那重重的点头肯定,只要他活着一日,就绝对会守好最后一道防线。
两人之间并肩战斗了上百年,早已经无比默契,只是一个眼神,便是一个誓言,一个肯定。
夏无极而后又扭头看向一边略显富态的胖子,僵硬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缓缓开口说道。
“朱叔,你我两界相领,如今大夏国子民已经再向大明迁徙,以后就拜托您了。”
朱天赐艰难地咽了咽唾沫,世人皆说他胆小如鼠,贪财如命,可谁又知道,这赫赫威名的秦枪夏刀,短短百年间他已经送走了多少人。
夏无极的爷爷,他的父亲他的二叔,现在又轮到了他。
短短百年的时间,多么短暂,对于他们的生命来说,或许只是一个打盹的时间。
可这百年间,夏家的无极钟,没有哪一年是没有敲响的,大夏国的亿万万黎明百姓,又付出了怎么样的代价?
扭头看向向后方迁徙的队伍,一眼望去皆是老弱妇孺,伤残人士。
举国皆兵甲,妇孺皆英烈,家家挂白幡,人人皆伤残……
以军治国,人人皆兵,一代又一代的杀向诸天战场,他们每一个都是百战而生的精锐,如今全部都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