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天娇心一横,干脆道:“你先吃东西,吃完我就告诉你!”
这下,段悠倒是点头了。
她们动作轻缓地扶着她坐起,摘除了呼吸机,喂她喝了小半碗粥,又用湿巾去擦她的嘴角和下巴。
然而,段悠并没感觉到湿巾的温度。
她愣了愣,用尽全力提了一下嘴角,那疼痛的感觉令她心瓣都蜷缩在一起了。
是有知觉的,那为什么感觉不到湿巾的温度呢?
想到某种可能性,段悠脸都白了,她强忍着心头的惊涛骇浪,镇定地开口,嗓音像是被浓烟呛毁,沙哑得可怕:“小晓,镜子。”
林小晓肩膀一哆嗦,垂着眼帘,把早已从床头拿走的镜子藏在身后,挤出个生硬的笑,“好好的照什么镜子?”
陈天娇也别过头去,动作极快地抹了下眼角,却被段悠看了个正着。
她又重复了一遍:“镜子。”
“林小晓你就给她吧!”陈天娇突然忍无可忍地爆发了,一边低吼一边流泪,抢过林小晓的镜子,放在了段悠面前,“她迟早都要知道的,这样自欺欺人没有用的,不要再骗她了!”
林小晓猝不及防看到了段悠照镜子时的眼神,顿时心里大恸,只觉得此举太残忍太残忍了。
段悠其实没摆出什么太惊讶的眼神。
哪怕镜子里的自己比想象中还要糟糕。
她整张脸有四分之三的地方都被白纱布一圈圈缠绕起来了,就像她的胳膊、腿一样。
纱布的边缘还隐隐能看到烧得发红发黑的、丑陋翻起的皮肤。
她“哦”了一声,道:“我毁容了啊。”
说着这话,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
林小晓如鲠在喉,陈天娇红着眼眶,怒气冲冲地开口,也不知道在和谁生气:“段悠,你给我振作点,这点程度不算什么!我和小晓每天都去打工!我们每个月都能攒好多钱!我们要送你去最好的医院做手术,听见了吗?!你以后肯定比曾经还要漂亮,听见了吗!”
她边喊边哭,段悠却没给她什么回应,只问:“江临呢,他还好吗?”
段悠甚至没问江临为什么没来看她,因为她总有种模糊不确定的印象——来救她的人,就是江临。
……但,这也可能只是她的幻想。
万一是江临看到她现在的样子,恶心得受不了了,所以不想倒胃口呢。
毕竟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看上去好恶心啊。
那种恶心像是蛆虫,啃噬着她的自尊。
林小晓又看向陈天娇,拿不定主意该怎么回答,陈天娇接过话道:“你先顾好自己,江教授没什么事。”
段悠闻言也就放心了,点点头,疲倦道:“那我睡一会儿。”
说完便在医生的小心搀扶下躺了回去。
背对着所有人,姿态仿佛一种不必言明的拒绝。
陈天娇还要说什么,林小晓却拦住她,摇摇头,把她推了出去。
关好病房的门,林小晓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悠悠江教授的情况?她万一多想,以为教授不要她了,怎么办?”
陈天娇也无奈,“你信不信如果你告诉她教授比她受伤还重,她就算爬也会爬到教授病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