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终于失去了耐心,直接开始点名道:“张爱卿,你是内阁的首辅,你说说该怎么办吧?”
“陛下……”张至发只觉得头皮一紧,他和其他的首辅不一样。他是外僚出身的,不是从正途入阁的。在明朝,没点过翰林的官员基本上不可能进入内阁,张至发是第一个非翰林而入内阁的。他进入内阁都被多方排斥看不起了,如今温体仁突然倒了台,一时间朝中也没找到合适的人选来接这个位置。于是他才被放在了首辅的位置上。但是整个北京,上至皇帝,下至一个看门的走卒,谁都知道,他就是做个过渡的而已。张至发本人对此也是一清二楚。他这个首辅,其实就是个做样子打酱油的,但如今,皇帝却直接问他要主意。
“臣……臣以为……此事当问户部。”张至发飞起一脚,把球踢到了户部尚书程国祥的脚底下。程国祥是因为想到了“借都城赁舍一季租”也就是向北京城里的那些广有土地房屋的人物借一个季度的房租的办法,弄到了十三万两银子。(原本估计应该能有五十万两,只是京城的那些大地主大房东也都不是简单人物,抵抗政策的能力不是一般的强,所以最后只弄到了十三万)但在当时也算是救了燃眉之急。加上当时户部尚书侯恂,也就是侯方域的老爹,因为开封失陷时顿兵不战的问题被罢免,于是敢于向权贵要钱的程国祥就进了崇祯的法眼,被提拔为户部尚书,并且入阁做了次辅。
但是程国祥也知道,这事情不好办,如今因为上次向权贵要钱的事情,他得罪了一大帮子人,如果这次他再来这么一家伙,只怕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我大明的户部尚书一向不好做,从洪武以来,一多半的户部尚书都没能熬到正式退休,多半都是撤职罢官的,下狱的也比比皆是。程国祥年岁也不小了,胡子也一大把了,虽然是个清官,但是也没有海瑞那样老子就是不怕死的劲头。于是他偷偷地看了看其他的大臣,却见那些大臣们一个个鼻观口口观心的做老僧入定状,只得硬起头皮回答道:“户部这段时间支出很大,皇上也是知道的,如今户部那里已经没有余钱了。前些日子户部刚刚将一笔钱拨给了兵部,不知道兵部那边……”
程国祥同样飞起一脚,把球踢到了兵部那里。兵部尚书杨嗣昌自然也没有办法,如今对各地流寇的作战都到了关键的时刻,他到哪里能变得出更多的钱?于是他又一脚把球踢回到首辅那里道:“兵部只是负责天下战事的协调,这等事情陛下还是该问问首辅。”反正首辅张至发只是个过渡人物,他不背黑锅,谁来背?
张至发见到大家都不肯出头,便只能硬着头皮道:“此事也只有两手,一是加征,二是请陛下动用内帑……”
崇祯听了内帑二字,忍不住就变了脸色道:“自朕登基以来,年年以内帑支付战费,到了如今,内库中哪里还有钱?你们……”
“臣万死!”张至发赶忙跪倒在地,向皇帝谢罪。
其实这个时候,大家心里都知道,大明朝的钱都在那里,都在朝廷中那些权贵,地方上的那些富户那里。但是大家谁都不想主动去碰那些人,于是朝堂上皮球就滚过来滚过去,最后还是新上任的杨嗣昌忍不住了,提出了扩大向富户卖监生资格,让各地严查田赋,严格按实际数量缴税之类的意见。
既然有了出头鸟,大家就都一起松了口气,于是一个个大臣纷纷表示:“臣附议。”这次朝会上的第一个难题算是勉强有了个解决的方案。
……
然而调动福建水师的事情却很不顺利,萧奕辅和郑芝龙都一口咬定,如今我大明还在和荷兰人交战。荷兰人虽然稍许退却了,但是无时无刻不在觊觎福建,而且福建这两年收成也不好,民间日子难过。若是调走的人少了,也不顶用,若是调动的人多了,只怕这支军队前脚离开福建,后脚福建就要生乱。再说福建水师都是南方人,到了北方,不服水土,怕是未必能起到什么作用。
萧奕辅更是上书说,若要动福建的水师,朝廷最好能先和荷兰人议和。他听说,荷兰人已经趁着朝鲜的战乱,占据了朝鲜的济州岛,如今朝鲜已经是大明的敌国了,荷兰人为此还和建胬的水师开过战,听说也是大获全胜。荷兰人远在万里之外,所求的不过是贸易发财而已。对我大明实在并无侵占的野心。而且荷兰人提出,若是大明愿意和荷兰讲和,并且允许荷兰商队在塘沽一带开办商会,互通有无,荷兰人愿意向大明赔付此前的战乱带来的损失,并且以优惠价格向大明出售任何先进的火器。同时和大明水师合作,加强对建胬的海上封锁。再说,继续和荷兰人打仗其实也很没意思,打赢了,花的也是大明的钱粮。而且他听说,其实荷兰人早就在冒充西班牙人葡萄牙人和大明的商人交易了。只是地方官员们很难分辨出这些泰西人的不同而已。所以针对荷兰的封锁其实也没多少意思,不如招安他们,干脆允许他们明着来交易,然后还可以多多少少的收上一些商税,就他估计,一年下来,也有个几万两的银子,虽然不多,但对朝廷也多少是个帮助。他这里有一些泰西传教士,对于荷兰的情况也很清楚,若是皇帝对这个建议有兴趣,他可以把那些传教士和缴获的三门大炮一起送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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