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盛卿浑身一震,迷迷蒙蒙的睁开眼睛,就看到荣遇紧蹙眉心的眼神。夏盛卿喘了口气,手掌随之松开,对着荣遇感激点头。
荣遇撇过头,专注的看着夏子衿,见她呼吸比先前回府时平稳许多,悄然松了口气。
夏子衿回宫途中遇到刺杀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明圣帝的耳朵里,明圣帝勃然大怒,当即就派了身边的大太监前去探望夏子衿,各种药材补品流水似的往驸马府送。
翌日一大早,明圣帝就将此事提出来,借机处理了几个他看不顺眼的官员,朝臣皆是被骂的低下头,战战兢兢,同时在心底猜测到底是谁下的手。而最为惶恐的,则是依旧在府中禁闭的夏天勤。
当天晚上,丞相换了身夜行衣,悄悄去了太子府,夏天勤正端着酒坛喝酒,略显浑浊的酒水顺着脖颈流到他敞开的衣领里,两个婢女跪在他两腿旁,给他捶腿,丞相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气的七窍生烟,恨铁不成钢的走到他跟前,“殿下,你这是做什么?”
“皇上叫您在府中反省,你且修身养性,现在闹成这样子,若是被皇上知道,您这太子还做不做了?”丞相走到他跟前,皱着眉,盯着那两个衣着淡薄的婢女,“你们先退下。”
“别走……别走……”夏天勤犹如没有听到他的怒斥声,眼见着婢女走远,他跌跌撞撞的起身,踉跄着脚步追过去。
丞相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手掌握成拳头,突然抬手将他一下子推到床榻上,“太子殿下,你醒一醒啊!你再这样下去,当真不怕皇上废了你的太子之位吗?”
“太子,太子!大不了不做这破太子!”夏天勤猛然将手中的酒坛砸在地上,尺着足站起身,双眼赤红,“舅舅,你看我有哪点儿太子的尊严,父皇恐怕早就想废了我的太子之位!他眼里心里只有夏子衿那个贱人,何曾有过本太子,本太子身为储君,一个阉人都敢来欺辱本太子,还不是仗着她的势。她不过是个青楼里出来的戏子,本太子哪点不如她?父皇竟然这样偏心。”
丞相看着他发狂,语气里透露出明显的怒气来,“所以太子殿下就叫刺客在外边守着刺杀明珠公主?”
夏子衿遭遇刺客,嫌疑最大的就是此前跟她闹过一场的夏天勤,现在朝堂上传的沸沸扬扬,都说是夏天勤暗中动的手,他花了大力气,才将那些言论压下去。
此刻见他口口声声都是辱骂夏子衿,心底就凉了一截。夏天勤这副样子,分明就是已经失去了理智,若是盛怒之下,未必不会做出派暗卫刺杀夏子衿的事情。
“闭嘴!”夏天勤早就知道那些个传言,现在又从丞相嘴巴里吐出来,对上丞相怀疑的眼神,他禁不住怒喝一声,“她的命,本太子早晚要亲手取了,但这次事情不是本太子所为。舅舅这是怀疑本太子吗?”
丞相对上他寒凉的眼神,禁不住心头一跳,默默低下头,“微臣不敢。”
夏天勤冷笑连连,走到桌前,端起凉茶连喝了几大口,将醉意冲销,扭头就看到丞相满怀担忧的眼神,他抬手按了按自己的脑袋,歉意道:“舅舅,先前是本太子鲁莽了,还望舅舅不要放在心上。”
“殿下严重了。”丞相见他终于恢复清明,暗暗舒了口气,夏天勤的母妃是他的亲生女儿,早就注定了他们丞相府要与夏天勤绑在一起。
就算他现在想要改换阵营,都没有别的人敢接纳他。若是夏天勤日后都准备像刚刚那样,浑浑噩噩的度日子,那他丞相府就真的完了。
夏天勤一撩袖袍,坐在椅子上,叫丞相坐在他对面,刚刚醒酒,他脑仁还是有些疼痛,不自觉的抬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那依舅舅所言,这件事情,本太子当如何?”
“那些个流言,微臣已经替殿下压下来,只是多少传了些到皇上的耳朵里,说不得,皇上会叫殿下前去问话。”丞相手指搭在桌面上一下接一下的敲着,“殿下还要早做准备。”
夏天勤颇为烦躁的皱眉,沉吟片刻,点了点头,“舅舅,此事本太子知道了,您还是快些离开,莫要被人瞧见您来本太子这儿。”
丞相点了点头,将头上的兜帽重新戴上,急匆匆的离开
而夏子衿全然不知道外边的事情,她此刻只感觉身处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张嘴想要发出声音,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动弹不得,一股死气几乎要将她整个吞没。
压迫感顺着她的四肢百骸侵上她的心脏,一转眼,她又成了前世里凄惨而死的弃妇,宛若地上的烂泥,没有一个人在乎她的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