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禧堂东耳房内,王夫人正拉着黛玉说一些管家上的事, 探春也在一旁坐着。
王夫人道:“这几日怎么样, 底下人可有挑事的”
黛玉斜斜坐在椅子上, 笑着道:“凡事都还算能料理妥帖。”
王夫人闻言道:“那就好,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二丫头呢”说着, 王夫人转头去看探春。
探春道:“旁的都好说,可若有那奴才仗着身份资历不服管呢”
王夫人听了道:“你尽管施为, 我们家断没有奴才给主子下脸子的道理。只是, 老太太那边到底看重体面,你们做事的时候……别叫传出什么浑话来就好。”这是隐晦地提点二人而来。
黛玉同探春道:“是,谨遵太太教诲。”
几人正说着话,就见薛姨妈匆匆跑进来道:“姐姐, 不好了,蟠儿那孩子……怕是去找李琛了!”
王夫人忙起身去扶薛姨妈, 她道:“你慢慢说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
薛姨妈喘了几口气,对王夫人道:“蟠儿也是看我同他妹妹遭人羞辱,一时气不过就冲出府去,只是那李琛到底同我们已经撩开手了,万一……他对蟠儿不利把事情做绝,可如何是好!”
黛玉同探春坐在后头,闻言相互看了一眼。
王夫人道:“妹妹,你别着急,我这就点人去帮你找。”说着, 王夫人朝外头吩咐道:“彩云彩霞,你们快去找赖大管家,让他速派小厮出府去寻!”
王夫人拉着薛姨妈坐下,宽慰她道:“你别担心,蟠儿那孩子定会没事的。”
薛姨妈已是担心地哭了起来,她捶着自己的腿道:“都怪我不曾好好教他!如今养成他遇事鲁莽的性子,金陵冯渊那事的苦头还没有吃尽吗!怎么这么不让我省心!”
王夫人闻言,看了眼在场的黛玉同探春道:“你们两个去看看宝丫头,她一个人呆着,难免胡思乱想。”
黛玉点点头,就和探春一同出去了。
路上,探春感慨道:“这事真真是……”
黛玉也听说了一些内情,她道:“那位李公子做的也着实太过了些,婚姻大事乃两姓之约,如何能嫌贫爱富,捡高枝攀呢”
这话倒勾起了探春的心病,她拉着黛玉的手自嘲道:“林姐姐,你是身在福中啊。这世间男子多薄幸,除了门第之见,还有嫡庶之别,多有听说是庶女就不要的。”
“若我是个男儿……早出府去干一番大事业了,哪里用得着困在这一隅府邸,整日同丫鬟婆子们勾心斗角,忙于琐碎之事呢。”
黛玉安慰她道:“夫人同老爷定不会这样委屈你的,再说……你还有你二哥啊!我去同宝玉说,让他帮你瞧瞧,与他相交的俊才之中可有合适的。”
探春羞涩道:“哪能如此麻烦……这多不好意思。”
黛玉笑着打趣她道:“如今我也能算作你嫂子,嫂子为小姑子打算,如何不行呢”
探春抱着黛玉的手晃了晃道:“好嫂子,你何时正式嫁进我们家请我喝喜酒呀”
黛玉但笑不语,不多久,二人便来到了梨香院。
入屋,见莺儿一人守着茶炉,探春道:“你们姑娘呢”
莺儿指了指里间屋子,小声道:“在里头呢。”见探春拉了黛玉要进去,莺儿又怯生生道:“林姑娘、二姑娘,我们姑娘心里头……难受,你们多劝劝她。”
黛玉抚了她的肩安慰道:“我们记着呢,你也别担心了。”
刚准备撩开帘子入内,黛玉不经意间瞥见架几上摆着的一盆菊花已初露衰颓枯萎之象,她拉了拉探春的衣袖,指了指那盆花,附耳道:“明儿遣人过来换一盆,这样瞧着不好。”
探春点点头,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
宝钗神色倦怠,眼下露出一片微青,见黛玉同探春来了,还是强打起精神笑着道:“你们来了。”
探春道:“宝姐姐可是近日睡得不好”
宝钗抚着脸不好意思道:“叫妹妹你看出来了。”
这时,莺儿进来倒茶,黛玉捧了茶道:“宝姐姐还是……该放宽心才是。”
宝钗道:“我过几日就好了,你们也不用时常挂念着。”
三人说了会儿闲话,出来后探春叹了一口气道:“宝姐姐是个要强的。”方才闲聊间,宝钗丝毫不曾主动谈及自己的退亲之事,反而道天气渐寒,她们夜里查职时要顾念着身子,莫冻着了。
黛玉道:“既如此,我们仍同往常一般相待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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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薛蟠这处,他自贾府出来后,叫了三四个同自己玩的好、腿脚功夫又上佳的兄弟,一行人气势汹汹地往李琛租住的宅子处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