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缓缓踏入竹屋,里头的光线渐渐明亮,可以看见屋子的一张竹床上,静静躺着一名眉目清俊的年轻男子。
他身上有多处擦伤,左手掌和右脚上都裹着纱布,尤其是腹部那边,厚厚的一层,但即便这样,依旧有猩红的血液渗出。
屋子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和浓郁的药味儿,女子微微皱了皱眉宇,缓缓走到男子近前。
她伸手,轻轻拂过他的脸颊,轻叹:“我儿啊我儿,你说你当初为何不与念慈一起回来?
回到我大梁,做你的富贵王爷,甚至,母亲还能扶你做大梁的皇帝,哪里会被这些粗鄙之人磋磨?可惜,你太执拗!”
她缓缓起身,踱步着,仿佛床榻上的男子能听见她的话一样。
“为了那个女人,你甘愿留在大周,做平平无奇的小官,这是何等的可笑?
你满腹经纶,聪明睿智,母亲看过你对战西凉,知道你是个杀伐果断之人?
可惜,你被那个女人磨去了所有的棱角,整日浸在温柔乡中,不可自拔!”
她豁然转身,看着年轻男子,冷声道,“母亲不愿意见祁昀,因为母亲知道,儿女情长会让一个人变得软弱,怯懦,最后庸庸碌碌过一生,一事无成!
母亲,不想看见你变成这样一个无用的懦夫!”
屋子里一片寂静。
女子缓缓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床榻上的年轻男子:“不用再装,母亲知道,你已经醒了!”
床榻上的男子,手指轻轻动了一下,缓缓睁开眼睛。
那双如星空般深邃幽远的眸子,对上了一道饱含愤怒,挂念,担心,各种情绪混杂的目光。
李清牧目光微转,别过脸去。
容姒冷笑,知道方才自己那番话,仅仅只是像春风一样在他心头拂了一下,掀不起多少涟漪。
“儿啊,娘亲的牧儿,你就一丁点,都不想回到娘亲身边吗?这世上,没有娘亲疼爱的孩子,是最苦的,你已经苦了二十一年,难道,还要继续苦下去?”
容姒,这位大梁长公主,此刻就这么站在李清牧面前,她轻轻躬身,坐在了他的床边,伸手握紧了他的手腕,并牵到自己另一只手的掌心。
“牧儿,”她的声音极其温柔,目光里充满了溺爱之色,“跟我回大梁吧!那边才是你的天地,才是你施展抱负的战场,在这大周,你这颗明珠,算是蒙尘了!”
李清牧的目光还是有些呆滞,他幽幽道:“杀我的那些小孩子,是什么人?”
他问的自然不是幕后指使者,而是那群人的来历。
庞文正不可能培育出那样诡异的东西,一定和某个诡异组织有勾结。
容姒:“是天星阁的秘密杀手,鬼童。他们自小被圈养在小坛子里,身体受到限制而无法成长,但是脑袋却能和正常人一般无二。
这样的孩童因为成长条件苛刻,十不存一,幸存下来的,对周围环境极度敏感,再加上身体娇小而灵活,最善于刺杀!”
“您为何知道,他们要来刺杀我?”
李清牧的称呼很暧昧,容姒都自称为母了,可他依旧没有带上“母亲”“娘亲”这样的称呼。
容姒目光微凝,软声道:“我大梁的国师在天星阁有相熟的人,他无意中得到的消息,娘亲才能赶得及来救你。”
国师?
呵呵!
李清牧轻笑,“江湖势力,不是不参与朝廷之争吗?天星阁……就不怕破坏了江湖中的规矩?”
天星阁一听名字就是个江湖组织,李清牧才有这么一问。
容姒也笑了:“我儿,你是真不了解!人的欲望无穷无尽,那些江湖人不下场,并不是被这些规矩束缚,而是你开出的条件,还不足以让他们动心!”
这倒真的没错,李清牧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