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初冬之季,虽天寒,但城中夜市尤是热闹得很。苏浅儿记得上一世的她幼时曾陪柳军长到过京城一次,若是安在苏浅儿身上,细细算来,应当是七八年的事情,那是京城东街的一个小巷子里,一对父母摆着三四张桌子,入冬之时,一个个红铜内锡的火锅摆在桌子上。
浓白的羊骨头汤在大锅里滚动着,若是来了客人,小丫头端上早已添了炭的火锅,倒上浓白的骨头汤,还未下肉已有一股浓郁的羊肉的鲜香窜入口鼻。老头熟练地挥舞着手中的大刀,将冻得微硬的羊肉切成薄薄的一片。
那一片片比纸还薄一下进热汤里,立刻蜷缩成一团,粘上辣酱,那滋味啊~鲜的很。
一时想到旧事,竟有积分想念的很。今日赶车的是管家的儿子,乳名唤做团子。就这么叫了七八年,有一日七皇子开玩笑道了句团子团子,听着不像个男人的名字。管家借势请七皇子给团子起个名字,七皇子想了一会,道:“那就叫致远,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等到他十三岁就去书院上学吧,到时让刘伯仲去大理寺将奴籍脱了。”
自此管事一家就不是王府的奴才了,而是王府聘请的管家之人。刘伯仲将王府的名册交给苏浅儿之时,也顺便将王府的一些名册之外的事情也交代清楚,苏浅儿一边听着一边腹诽道,上官奕倒是个会做人的,就算是没有管家儿子这件事,管家一家的奴籍也要脱得,否则会让人寒心的。收服手下最忌讳的就是手下有怨气,如此一来,也让王府里其他的人觉得自己也有出头之路了。
苏浅儿向前挪了挪,挑起帘子,仅仅露出了半双眼睛。“团子,你知不知道城东的巷子里有一家摆摊卖羊肉火锅的?”
团子握紧马绳,一张大圆脸和管家的瘦弱十分不像,滴溜溜转悠的眼珠子露出几分精明。回:“王妃是想吃古董羹了啊?不用城东,我就知晓一家的。”
小洛从另一边挑帘和团子一左一右的做在驾车上,斜眼瞅了团子一眼。“王妃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哪来这么多事情,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爹没告诉你吗?”
团子瞪大了眼睛,争辩道:“我又不经常往城东走,哪知道城东有没有古董羹”
小洛望着前面的路,发出一阵嗤笑。“枉你还在府里吹嘘说自己是百事通,这京城里的每一条巷子都知晓,回去啊,我可要和大家伙说清楚了。别哪一日被你带偏了路还不知道。”
团子被小洛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狠狠地抽了马一鞭子。黑马猛的一抬前蹄,苏浅儿还没来得及坐回旧处,眼看着要一头撞到木头角上是,苏浅儿伸手扯着车帘子,长长的指甲咔吧一声断裂,掉落在车板上。
苏浅儿借着微疼方回神,小洛急忙窜进来扶着苏浅儿坐正了。苏浅儿握着红肿的小拇指,望着车外。小洛以为苏浅儿被吓到了,满脸怒气的跳下车,一把将团子从车子上扯了下来。
“好你个刘致远,我们这两条贱命不要紧。王妃若是有个好歹,你看王爷会不会把你的皮剥了晒在城墙上!”小洛拎着团子的耳朵,喋喋不休的念叨着。团子双手合并对着发呆的苏浅儿一个劲的求饶着。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这条管道是直接通往皇宫的兴圣门的,十二个时辰都是有人巡逻的,可是此刻,这条道路上空无一人,有的只有零零散散着急收摊回家吃饭的小商贩们。而这条道路的不知名处,总是有一股奇异的味道让苏浅儿觉得熟悉,就像是沼泽堆里的腥臭味。
苏浅儿出声制止了二人吵闹。“快回王府,恐怕有事发生。”
挑起的帘子被束在一旁的挂钩里,苏浅儿静静的注视着周围的景象,每一条巷子都在夕阳的余辉渐渐的趋于黑暗,而黑暗之中仿佛有着一双双的眼睛望着这街道上还未离开的行人。那双眼睛贪婪而又残暴,会将这黑暗之中的说有活物都给撕裂了。